画眉6:花明月暗笼轻雾(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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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二人都说干脆聘个住家育儿师、把辅导功课的任务全摘出去。陈佳辰勉强苦笑,以‘卫翀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过夜’为由搪塞几句,脑子晕晕沉沉,还转着方才短短一通电话。
  例行打给在岛国出差的丈夫,响铃到一半,听到年轻女孩的甜嗓,喂?嫂子。她看眼钟表,又听到水声淅沥,心脏骤然沉坠,一时梗塞无语。尹秘书称他们一行人才结束应酬活动,卫翀在洗澡,她在用他手机处理一些信息。
  “呀,是这样。”
  无法分辨这是刻意示威还是问心无愧不屑于避嫌。要是问,也能得到圆融得体的解释,反而心灰意懒,没有试探的闲情了。挂电话前不得不履行贤妻的本分:
  “喝了多少?……那要麻烦小尹你了,关照他不要洗太久,睡前喝点温水。”
  她靠在床头柜讲电话时,黄朦朦的灯光笼罩着孩童的睡颜。这角度能看到长卷睫毛,圆鼓鼓的两颊和一点粉红唇珠,糅合自己与卫翀种种特质。天真烂漫、不察人世险恶的金子的心,奇迹般脱胎于两个污迹斑斑的灵魂。
  母亲的身份荡涤掉出卖己身的罪孽,陈佳辰伸手摸在卫祎头顶,反像得到天神的祝福和权柄,一时原宥了周身有关通奸、欺瞒、贪婪、傲慢等的阴霾。男人低声说“你到那边去”,然后接过电话问陈佳辰怎么还没睡。
  她禁不住微笑,想起在十几岁最纯净的少女时代,曾毫无逻辑地坚信自己会将爱欲、贞操、责任,奉献给唯一注定的某个人。那个人对她亦是如此。无需任何实质契约,无形的伟力自会将他们送到彼此对方,终身相依相偎。
  “刚要睡,睡前突然想起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怎么样,今天忙不忙?……嗯嗯,那晚安,我也爱你。”
  心跳平复,醉意削减,陈佳辰疲惫地站起身,不经意对上窗外一弯娥眉新月。受那清冷光辉吸引,心头忽冷忽热,又感到一阵无药可救的恐惧、孤独和悲凉。
  “佳姐,你别忘了绮含道个歉?”略带揶揄的问话打断了陈佳辰漫无边际的沉思。
  “为什么?”
  “忘啦?你平时骂骂卫哥和老沉就算了,怎么喝点酒,是个男的就开喷?”
  几经暗示,陈佳辰终于想起来自己当着高绮含的面顺嘴把周从嘉骂了。她登时汗颜,端起酒杯,向高绮含赔笑。
  “对不起,我喝多了就乱讲话,自己都不记得说什么了。我错了,这是毛病,得改。”
  高绮含止住陈佳辰第二杯酒,笑道:“不用这样。我听他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在米国也见过,那其实是熟人啊。骂就骂了,有依据地骂没关系嘛,他也要汲取批评、加以改正。”
  “哎……害,哪儿的话。”
  陈佳辰起了一身粒子,借擦嘴避开高绮含的目光,心虚片刻,突觉自己这次真没招惹他呀!即刻坦然起来:“我在他那破学校借读不到一年就出国了,过五六年读研的时候才又偶然碰到,他那会都谈女朋友了。哈哈,哪有机会熟,我真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换作旁人也许就混过去了,可高绮含仍要追问:“那怎么说他渣?爬山那次,你好像也看他很不顺眼。”
  “我这,你……”
  周从嘉就是颗灾星,害她魔怔似的老干蠢事,陈佳辰绞尽脑汁才挤出几句话:
  “他前女友后来在米国多读两年书,同我喝过几次茶,就聊到她恋爱的事……你老公太守男德啦,好容易谈个帅哥,大半年连吻都没接过,稀不稀奇?我替学妹打抱不平,对他有偏见,觉得他太清高、太能装。当然和你接触久了早不那样想了,这都是缘分,是命。命运注定他要到你身边去和你结为一家。好了,含姐,我敬你一杯。”
  高绮含颇为受用,脸上浮露不战自胜的微妙笑意,一掠鬓侧的卷发,笑道:“嗳,我知道燕书,很优秀的女孩。他们还吃过两次饭呢,我有事就没去凑热闹。”
  这话题便告一段落,叁人转到露台透风醒酒,东拉西扯地闲聊。高绮含有些羞赧地微笑,称确实有要孩子的计划、约了下个月体检。许维美问想要男孩女孩?陈佳辰倒插嘴:“女孩,女孩!绮含你看卫祎帅不帅?给他俩定娃娃亲!”
  “哎哎,什么意思,不是说给云舒?再帅你也不能许两家呀。”
  “那是乱伦!你家胖丫管我叫干妈呢。”
  几人哄笑一阵,高绮含注意到花架底层有一大盆灰绿的仙人球,混在鲜妍娇丽的花草间格格不入。陈佳辰才展露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说是大学朋友送的,养了十多年,既不浇水也不施肥,反而比其他精心侍弄的植物长势还好些。
  十点多了,许维美住得远,陈佳辰拜托家里的司机先送她回去,挽着高绮含仍回到露台,听她给家里打电话。
  “刚结束?……我在陈佳辰家,卫老板他老婆。吃饭聊天,她老公去国外出差了不在……喝的不多,不用来接,我打个车回去就行。可以,那你帮我叫车。冰箱有中午炖的汤,要是饿就热一下……好呀。再有半小时应该就到家。等我哦。”
  她端详高绮含打电话时的微表情,仔细聆听电话两头的内容。形容不出电话里周从嘉的腔调,似乎类似的对话已出现无数次了:熟稔、关切,略带一丝漫不经心,毕竟很快便会见到面。这女人将离开她,到他身边去、到他的臂弯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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