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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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有带钥匙,但我至少可以看看你家的灯光;或者万一真的有什么事……
  以前我经常这样想,一边担心你有什么事,一边其实希望有点什么事——否则我怎么出现?我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个借口,否则不管你接不接受,别的借口我都不能接受,那都是打扰。你因为礼貌和怜悯而能,我因为爱你而不能。
  我爱着你,于是我不能容许我违背你的意愿。藏在你与你的心之间的黑暗中,我是一个失去了眼睛的怪异生物,惯于眼盲,安于凝固。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居然已经站在你家里,忘记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可以允许自己进来。房间很暗,我却意外地能看得清。屋内陈设略有改变,曾经放香水瓶的地方已经换成了花瓶,花是你喜欢的百合,花瓶原来应该放在茶几上;茶几上的杂志整齐,还是那几本铜版纸时尚杂志,好像有一段时间没买新的了;梳妆台上还是熟悉的那几样护肤品,以及护手霜,我还能想起那玫瑰的芳香;餐桌上还有药品和保健品,怎么还在吃治贫血的药?你又不好好保养身体了;书架没有变化,只是多了几本我的书——怎么会在这里?我什么时候带了过来?
  旁边还有一张我的黑白照片。用简朴的木制相框收纳起来。这相框还是我送给你的呢。
  相框面前有一束花。
  啊……
  我记起来了。
  许久没有你的消息,不是因为你出了什么事,而是因为,是我死了。
  啊。
  原来我忘记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忘记了病床,忘记了手术台,忘记了遗嘱,忘记了墓碑的样式,忘记了你给我送来的鲜花,忘记有人在哭泣,忘记我说如果你来了,让你先挑选遗物,甚至忘记其实我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我都忘了,这也许就是一种准备,一种逐渐的告别。所有珍贵的回忆里,我只记得你,我只记得我爱你。
  死者为何不能流泪呢?
  我在我送你的扶手椅上坐下,看看门口,看看窗外,再看看门口,看看窗外。天渐渐黑了,我渐渐没入这黑暗,感到一种柔和缓慢、不可抵挡的消解。
  我想再看你一眼,在时间到来之前,再看一眼……
  第17章 关联
  要请假,她想,等到老沈回来就请。就请事假,理由就说有事,什么事不做解释,本来就不能解释,然后告诉他现在手上的工作都完成了,没有十万火急的,都是长期的,长期的用手机就可以完成,电脑不带了……
  想着想着低下头去,觉得自己可悲可笑可叹甚至可耻——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着工作?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不希望这样的时候真的到来的,不应该。她的设想中,这样的事情应该发生在至少二十年之后。距离她和周瑾相识,这样的结局应该在三十年后到来。
  要三十年,她们才会因为最不可抗的力量而分别。那时候周瑾应该快七十岁,她应该五十几岁,这是她去送别周瑾时觉得“应该”、觉得“恰当”、觉得“可以接受”的年龄。
  不是现在。不是周瑾还不到五十岁,她刚三十。
  低着头她听见自己的眼泪滑过脸颊的曲线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办公室楼下还有人在翻整地面,一铲子两铲子,其实很吵。但一声“啪嗒”也很响。
  微信响了,老沈又在给她安排工作,会还没开完。她抬起头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出“好的”,根本没有看工作的内容。
  过往的岁月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过多少次,“周瑾现在在干什么”这个无聊的问题。也许要数也可以数,不是屈指可数,也不是恒河沙数,她想起周瑾是有定数的。像一个长相奇怪的函数,过去是属于一个范围一个公式,从刚才起,进入另一个范围,用另一个公式计算。
  过去,刚才,两个小时不到之前,那位朋友给她打电话,她还用懒洋洋的语气接电话。
  喂?
  喂,找我啥事儿啊?还在笑着。
  有个事告诉你。
  嗯?说。
  你要…
  怎么了啊?她只听出一点不对劲。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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