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 第19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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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且慢,小娘子眼下撑不住,睡过去了。容她歇一歇,晚些时辰你再去吧。”虞婆婆起身拦了一把,似想起些什么,从袖中掏出给他。
  “难得的机会,小娘子歇下了,我总算弄到些,你看看。”
  是裴朝露前两回吃的药,李慕年少从军了几年,同伤员兵将在一起,懂一些粗浅的药理。他闻了片刻,拧起的眉间稍稍松下,里面是一味五石散,当是止疼用的。
  五石散入药,原就是镇定散痛的作用,用得合理自不伤身。
  只是这样想着,他便更加难安了,怎样的疼痛需要她择五石散的药来止痛?
  南方天际,还未见雪鹄带信归来。
  李慕千头万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琉璃扳指从他袖中划出,落在掌心,是要接了那位置吗?
  李慕抬起头,目光从繁叶茂枝扫过,最后落在对面那扇合起的窗户上。
  下日午后的风拂面而来,樱桃树翠叶萋萋,果子油黄,昭显着无限生机活力。
  同房内,缩在被中抱着白瓷坛掩声流泪的女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朝露将将躺下时,也没抱那个坛子,只是睡意朦胧里梦见了年少那些事。
  那个被她牵着手从冰冷深宫拖入宫外艳阳下的少年,在婚后,终于不再怯懦畏缩,胆子大的惊人。便是白日里,也敢抱着她歪倒在矮榻上,啃咬她耳朵脖颈。
  “我想好名字了,要是生女儿,小字就择芙蕖二字。”
  “芙蕖即为莲,佛经说不著世间如莲华,常善入于空寂行,说的就是你。”
  “就是高贵、圣洁、常做好事的意思。”他伏在她身上,喘着气揶揄,“王妃不是这样吗?你做了天大的善事!”
  “什么善事?”
  “嫁给了为我,做了我妻子。”他没脸没皮道,“为表夫人功德,便让小女随了芙蕖二字。”
  大梦醒来,裴朝露翻身抱起瓷坛只想往窗外扔去。然双手握上,她就止了动作,若是阿渠还活着,如今比涵儿还要大些。
  她抱着瓷坛卧在榻上,眼泪一颗颗地落。
  那个说她人如其名、纯如朝露的少年郎君,在经年后,竟是半点不信她。
  她能熬住东宫五年里李禹无休止的折辱和摧残,却受不住李慕对她的一句怒喝。
  李慕没在这个时候来,便也不曾听到她捂着被衾压抑和破碎的哭声。
  更不曾看到他年少结发的妻子,抱着他们未见天光的女儿残损的骸骨,无助又无望的模样。
  裴朝露迷迷糊糊睡了近一个时辰,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她用清水洗了把脸,铜镜中现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怔了半晌,遂揉了揉眼角,借着仅剩的一点日光,坐在窗边继续打璎珞。
  “裳暖天”中这数个月里再没有二哥的消息,她做了那么多璎珞,一个个售出去,根本是石沉大海。
  本是满怀希望,如今又一点点耗尽,昨日里高掌柜亦有些泄气,只叹道,“且听天有命吧,这一整年了,公子若是得了性命,怎么也该回来的。”
  裴朝露想着这话,打璎珞的手又开始发颤。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身体里蔓延出来的酸疼和时不时涌上喉间的血腥气,都昭示着她元气的流散。她想在生命终结前,再见一次自己的亲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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