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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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蔻心下自然欢喜,赶忙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哪里敢奢求别的。哪怕只在霍家做个粗使丫头,只要能每天看见他,便已心满意足了。”
  素弦心里泛起一丝轻蔑,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愚钝,他霍裔凡不过当你是个替代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件东西,供他发泄心中郁结罢了,她倒好,这便哭着喊着死心塌地地要跟他了,这岂不是太可笑了么?
  她看着这一张几乎是复制了姐姐模样的面孔,先前蓄积的恨意却突然不见了,只剩下悲哀,繁繁密密无穷无尽的悲哀,为这女人,为姐姐,更是为她自己。
  她克制了一下情绪,微笑着对她保证道:“姐姐放心,素弦从来诺不轻许,不过既然许了,定然会做到。”
  夜晚回了卧房去,才一关门,裔凡便急切地问道:“你们谈得怎样,玉蔻她怎么说?”
  他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脱下毛绒披肩,再仔细归置到衣橱里,只得坐在那里耐心候着。
  她倒了盏茶给他,笑道:“玉蔻姐姐真是个好人,也难怪你这样喜欢她。”
  他觉得她笑里藏有古怪,道:“其余的呢,她弟弟的事,对你说清了么?”
  她神色忽的凝重起来,叹了口气,道:“她也是个可怜之人。相比于她,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我比她幸福许多了。”
  裔凡不解,“你怎么可以跟她比。”
  素弦怅然道:“我自然不能跟她比。你和我的这段婚姻,虽说是情非得已,可我好歹有了归所,不至于辱没家门,被哥哥一枪打死。可是玉蔻呢,耗费了许多青春,陪着霍大少爷这些年,她可曾真正得到过什么?裔凡,你心里装着那个画画的女子多年,我当你是懂感情的人,但是对于玉蔻,你有没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黯然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我确实亏欠了她,该好好弥补才是。”
  她似是按捺不住了,站起来道:“霍大少爷竟还说得出这种话来?当初你和她花前月下,不许别的男人觊觎半分,她早已经认定了你,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所谓的弥补,却只不过是你并不稀罕的金钱罢了!现下说打发她走便打发她走,你的良心在哪?”
  他目光陡然一坠,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确实忽略了她的感受,亦没想过她的终身如何处置……”
  她愤怒地看着他,道:“这是你欠她的,你自然要偿还。你连我都娶了,又如何容不得她?”话一出口她就突然开始后怕,这话说得太重,硬生生刺到他痛处去了,换作是霍裔风,这会儿必定要暴怒。她心里渐渐不安,装作漫不经心向他面上扫去,他深锁着眉头,面色冷峻得像一块重寒之冰。
  她迟疑了一下,说了声:“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他始终没有看她,心里被一种剧烈的恐慌感全盘占据,他突然意识到身边有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是多么可怕,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有半点关系,她神色怡然,很随易地劝说他再娶另外一个女人,她到底把他当作什么?一个熟悉的陌生男人,仅此而已,不是么?
  入夜了,溶溶月色漫浸着这间清冷的屋子,一扇精美的翡翠屏风隔开梦不安枕的两个人。霍裔凡回想起两年前的一个秋天,有个女人来洋行典当一块德国产的金表,站柜的傅先生看出那东西价值不菲,绝非一个寻常妇人所能拥有,便来找他请示,他下楼去细问她表的来历。与她对视的那一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凉夏,水花四溅的泉涧边上,那个穿着鹅黄纱裙的美丽女孩,一双灵动的琥珀色双眸,蕴含着几分淡淡的娇羞,从此在他的记忆里便再也挥之不去。
  她长得与素心极其相似,就像是素心顷刻又重生了似的,他困苦烦闷时总会第一个想到她。后来他时常去轻烟阁找她,她跟一般的青楼女子不大一样,说话不多,总是安静地聆听着。渐渐地,他把她当作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甚至提出要为她赎身,然而她婉拒了。玉蔻说,得了自由固然好,可是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霍裔凡始终没说过要娶她,但他心下并不是从来没想过的。霍氏豪门就像一个无比复杂的深渊洞穴,一旦进去就要被困锁终生,他不想让无辜的她陷落进去。何况,尽管素心已不在人世多年,可他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漫夜深沉,屋里的陈设却渐渐清晰,薄淡的月光悄然映入屋内,仿佛一层轻轻的暗色灰尘,恍惚间越来越静谧了,朦胧之间他似乎听到她小声地叫他,登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屏息细听,果真有她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
  他走到内室去,听到她的呼吸声异常急迫,怕她被被子掩住了,赶忙开了台灯,只见她紧闭着双眼,好像做了噩梦,就轻声唤她,但见她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愈发急促了,他束手无策,只得轻轻摇晃着她:“素弦,醒醒……”
  她突然吓醒,从床上惊坐起来,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不停地喘着粗气,他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吧,素弦?”
  她方才意识到他就坐在床边,一只手抚在心口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局促道:“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他点了一下头便出去,她突然叫了他一声:“喂。”
  “我是不是常常梦魇来着,你都能听到吗?”
  他道:“前几天还有一次,后来慢慢好了,我便没有叫醒你。”
  她突然就变了脸色,“你忘了你说过的么,以后就算我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许你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来!”
  她梦魇的毛病一直反反复复,她担心自己梦话说漏了什么,叫他听到定会怀疑。
  他似乎没了耐心,随口道:“随你便,你既愿意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也无话可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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