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6)(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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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软弱的男人,手脚的筋已经被挑断了,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紧紧地抓住他的袍角其实也没有太用力,但是常灯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他是痛恨自己的父亲,痛恨他的谄媚,痛恨他的软弱,痛恨他空有一身武艺,却什么都不敢做,看见弱小之人遭受欺凌都不敢出手相助,并且发誓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但是常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死。
  常灯听着耳畔凄切的求救声,忽然觉得背脊一股冷意升上来,手指也变得冷了起来。
  剜下自己的肉都不犹豫,对亲生父亲都痛下杀手,常锦煜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那他呢?常灯想,常锦煜什么时候会杀了他这个罪魁祸首?
  他的视线从血肉模糊的人身上扫过,望向另一角极为隐蔽之处。
  是了,常灯突然觉得好笑,常锦煜根本就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他说是去寻路,其实是故意将常灯留了下来,故意让他发现被折磨许久的父亲,故意考验他的反应。
  常锦煜根本就没有走远。
  他就在这里。
  常灯下意识摸了摸腰间,这才记起,他的刀已经被常锦煜折断,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简直像待宰的羔羊,毫无察觉地、高高兴兴地往虎口里走,恨不得马上就被吃得干净。
  再次望向苦苦哀求的人时,常灯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反胃感涌了上来,混杂着腥甜的气息,他掩住嘴唇,眼前的景象连成一片红,刺眼得很,让他觉得恶心。
  他的哥哥,虽然披着人的皮囊,内里却腐烂肮脏,没有半点善,只有全然的恶。
  常灯阖了阖眼,将不适感咽进喉中,撩起袍角,蹲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他想,他逃不掉的,常锦煜就这么明晃晃地把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想,他们终究不可能理解对方,直至死亡尽头,所有事才有得转圜。
  他想,如果他以后有了徒弟,他绝对不会让他这么早就将双手染上血。
  常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贴在父亲沾满血迹的脖颈上,垂下了头,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声音又轻又低,却还是让地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他头一次在父亲面前让了步,说道,我确实后悔了,但是我现在能做的
  能做的,只有给你这痛苦又饱受折磨的后半生一个结局。
  话音未落,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清脆又响亮,常灯动手扭断了他的脖颈。
  然后,他猛地起身,转过头去,终究没能忍住,边咳嗽边吐了出来,呛得他直流泪。
  到底是什么泪,常灯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常锦煜的视线逐渐消失。
  直到他离去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常灯才突然痛哭出声。
  他从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也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过常锦煜。
  离开大漠,进入中原,常灯便找了个借口,与常锦煜分道扬镳了。
  之后他收到了常锦煜寄来的信,在寒风中思索了一夜,才决定要和汶云水前去镇峨。
  时隔几年,当初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恨意被冲淡了许多。
  还有一个原因,年纪越大,思想越成熟,常灯就越清楚血脉之间牢不可摧的联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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