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4)(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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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挽烟点着脸颊的手指顿了顿,提醒道:我就接着往下说了。
  见聂秋颔首,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一边回忆着,一边继续说了下去。
  那时,田挽烟出言催促后,覃瑢翀有片刻的迟疑,在短短的时间中,他兴许将过往都在脑中回忆了一遍,然后,无可奈何地,喟叹一声,说道:我考虑后觉得,既然他专门写好了信,若我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这片好意。虚风子,你还是将信给我罢。
  虚风子的面色不改,眼神晦涩复杂,沉默不语地将那封信重新从袖中取了出来。
  覃瑢翀抬手接住,然后他就发现这封信很薄,里面应该只有一张宣纸,唯一的重量来源于不断向下流淌的悠长时光,为它镀上了一层陈旧的浅黄,信封上所沾染的莲香却经久不散,仍在他鼻息间纠缠,清淡,柔和,含蓄,不似他往日里喜欢用的任何一种熏香。
  说实话,他其实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信拆开,当着所有人的面细细地阅读。
  但是,或许是因为汹涌而至的命运,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急切,或许是因为田挽烟的催促,或许是因为虚风子的眼神,或许是因为这濉峰融于夜色之际的寂静覃瑢翀拿着这封泛黄的信,突然就很想立刻拆开看一看。
  虚风子说,顾华之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濉峰派,如今大抵正过着儿孙满堂的清闲日子。
  他从没有想过有谁能与顾华之并肩,没有想过有谁能奢侈地得到他的喜爱。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性子不如往日那般清清冷冷,倒也不算稀奇。
  覃瑢翀的喉结轻微地上下一滑,只觉得有股疼痛的涩,久久在他喉间停留,又不知何时才能够消磨殆尽,几天,几月,还是几年?在顾华之的事情上,他永远无法保持理智。
  总归来说,是件好事,他如此宽慰自己,能有人将那个扶渠羽士从寂静中拉回俗世,能叫他感觉到以往从未感觉过的情绪,经历从未经历过的事情,难道不是件好事情吗?
  就算作为一个友人,他也该给出他的祝福,不是吗?
  他早就想过了,这么多年以来念念不忘的只有他一个他早就想过了。
  旋即,覃瑢翀又扯了扯嘴角,想,祝福的话他应该是说不出来了。
  抱着看完之后就将信还给虚风子的念头,覃瑢翀的手指从信封的边角处滑过,挪到了封口上,几乎是心如死灰地撕下了封口,动作极为缓慢地打开了这封薄薄的信。
  然后他彻底愣住了,猛地将宣纸取出,展开,铺平,翻来覆去地看,却什么也没有。
  确实是一个字都未写,信的一端,只剩一滴陈旧的墨迹。
  明明只是墨迹,溅落在纸上,占据了很小一块地方,却让覃瑢翀觉得刺眼。
  他看向面前的虚风子,拿着信的手指在颤抖,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声音也在发颤,像根绷得太紧的弦,很快就会因为无法承受的沉重而断成两截,顾华之这是什么意思?
  虚风子退后一步,又一次对覃瑢翀作揖行礼。
  他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是隐瞒了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时的慌乱更多,还是释怀更多?
  覃瑢翀不知道,那一瞬,濉峰的虫鸣声,潺潺的流水声,所有的声音都绕过了他,唯一能够传入他耳蜗中的是虚风子接下来的话,语气是很平缓的,却要将他硬生生撕裂。
  师兄此前思虑了许久,想了很多要和你说的话。虚风子垂眸说道,等到下笔的时候,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笔端久久地停在纸面上,终究是只留下了一滴墨迹。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冷静自持的濉峰派掌事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别的情绪,是悲伤,是不忍,是无可奈何覃瑢翀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甚至想要阻止虚风子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仿佛只要他不听,一切事情就仍有转圜的余地似的。
  可虚风子还是说了。
  覃公子,他轻唤道,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师兄他几年前就已辞世,不必再来寻了。
  覃瑢翀用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句话,每个字拆开了,嚼碎了,反复地念了又念。
  怎么会呢?他慢慢地想,怎么可能呢?像顾华之那样的人,理应长命百岁,与天同寿,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在命运的洪流之中,如同断裂的小舟,无声无息地沉进水底呢?
  他先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情绪,虚风子的话无异于一记闷锤,将他砸得头昏眼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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