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4)(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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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聂秋握住他的那只手,指尖微微发着颤,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
  谁又不是呢?方岐生想, 他现在摆出一副冷淡的、漠然的神色, 心脏却战栗着, 像巨石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刺耳声响他何尝不想做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境,安丕才还活着,黄盛还活着, 常锦煜所留下的线索近在眼前,切都有得转圜, 圆满得让人觉得虚假。
  方岐生。兴许是怕他接受不了亲昵的称呼,聂秋像以前那样唤道, 此夜寂静无声, 喧嚣的星月都隐于云后,是个听故事的好时机, 所以,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漫长的故事吗?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 方岐生都应该拒绝。
  但是他在听到聂秋说你所经历过的,我都亲身经历过这句话之后,忽然之间, 头一次窥见了这位与他纠缠了数年的死敌,心中的半点心绪。
  为什么,明明是聂秋亲手杀死的黄盛,而现在的黄盛却有意无意地替聂秋说好话。
  方岐生直想知道,当聂秋落刀的那一刻,他心中是否有过霎那间的恻隐之心。
  他觉得是没有的,毕竟那柄含霜刀,饮血就如同以净水洗净刀锋,而聂秋的神色向来是那样内敛自持的,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惊起他心中波澜,无论喜怒哀乐都沦为尘埃。
  现在,他仔细地咀嚼聂秋所说的每一个字,忽然就解开了多年之前那个无解的谜题。
  不是没有恻隐之心,人非草木,他也有过歉疚,也有过后悔,只不过不愿说罢了。
  不愿说,也无人可说,这荒诞的猎场就在无尽的恨意中草草敲下了终局。
  方岐生念着那些时常在他眼前浮动的记忆,聂秋带着点冷意的眼神;满含柔情的浅淡笑容;唇边带血,却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样子;他深深浅浅喘息的时候,眉头微皱,露出半点隐忍的神色都在此刻,在这群山万重间,点缀上星河的余晖,渐渐晕染成鲜活的颜色。
  好。他换了个姿势,指节抵在唇下,侧眸望向聂秋,说,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换作以前,方岐生肯定想象不出来他和聂秋促膝长谈的场景,更别说是在这么个让人感到沉闷压抑的夜晚,他竟然会答应聂秋在这屋檐上吹一晚上的冷风。
  所幸,聂秋听完他的回答后,眉头终于舒展开,紧绷的神经好像也随之松懈下来。
  聂秋稍稍弯起眼睛,声音也放柔了许多,终于肯松开方岐生的手,让他稍等片刻,回身便下去取了两件外袍,动作很快,步三回头,生怕他会从视线中消失似的。
  将外袍披在了身上,风声猎猎,夜晚的寒冷却并不刺骨。
  他们隔着段距离坐着,右护法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会儿措辞。
  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他终于拿定了主意,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身鸦黑的少年抽出剑匣中的剑,眉眼肆意盎然,虽然倦意未褪,却仍然是兴致勃勃地向同路人介绍道,这柄是景明,那柄是池莲,哪柄是残风,哪柄又是乍雪。
  剑匣名为四时,各放两柄轻重剑,是象征了四季变换,轮回不止。
  你的刀看起来很特别,刀柄纤长,刃口绷直,应该是斩.马.刀吧?
  哒哒的马蹄声踏碎春风,山间的草木气息,混着湿润泥土的腥气,全部涌入了鼻腔。
  聂秋以这幅画面作为所有故事的开端,将所有悲欢离合都在方岐生面前徐徐展开。
  后半夜的时候,飞星掠过云端,带起阵水波似的流光。
  黄盛迷迷糊糊地起夜,若有所感,抬眼就看见有两个人坐在屋檐上。
  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心想,之前看着像是吵架了,现在又和好了?
  反正和他关系不大,黄盛瞥了眼,方岐生正好也看见他了,刚要将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放轻动作的时候,黄盛忙不迭地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向前走去。
  方岐生眼睁睁看着他的师弟,走了几步出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脚就踹翻了水桶,哐当声,惊起树梢的寒鸦,他也懒得去扶,施施然消失在了视野中。
  聂秋闻声睁开眼睛,见没什么异常,鼻息间又是那股让人安心的檀木气息,很快就阖上了双眼,脸颊无意识地在方岐生的肩膀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睡了过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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