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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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湉心里仍有疑,却不好再追问下去,若是再继续追问,他只怕小厮发现了破绽,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后更不交代实话。
  如今尚风平浪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载湉只希望小厮真的只是来为载潋找落下的东西的,也真的只是倒掉载潋不用的东西而已。
  载湉用脚踢了踢方才小厮倒掉碗里东西的积雪,只见下面有一层细碎的墨色粉末,此时已与积雪融在一起,无法再用手捻得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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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三个月里,载潋果真再也没有进过宫,也再没有像从前一样心心念念只想着皇上一人了,载涛想,载潋果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还是只是学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了。
  可无论怎样,这三个月过得无比平静,谁都不必再为载潋而担心,也不必再担心她的离去,醇王府内的和平安然的春天也仿佛渐渐回暖了。
  京城的春天总是格外的短,年末的冬天才过去不久,柳树便抽了新芽,太平湖面的冰解了冻,时节便要渐渐入夏了。
  自从颐和园工程竣工,皇上太后尚未亲自临幸巡视,眼见着太后的六旬万寿就在眼前,京城的气候也逐渐回暖,便有人奏请了请皇帝、太后临幸巡视颐和园的提议,此议正得太后欢心,皇上便也准了其奏,预备下月初二日陪伴太后巡幸已经竣工的颐和园。
  太后因想是颐和园工程竣工后第一次合宫临幸,便也邀了各王府上下一同前去赏玩,世人都传说颐和园内风光绝美,就连江南山水也不能媲美,却不曾有人真正目睹过其中景色,就连太后皇上尚都是第一次,所以各王府上下都无比期盼下月初二的到来,也都无比感恩戴德太后此次的恩裳。
  消息传到醇亲王府的时候,连带着平时不甚皱眉烦忧的载涛都不进跟着蹙了一下眉,待传旨太监走了以后他才对身边的载沣和载洵道了一句,“能进园子里去看看自然是好,毕竟阿玛将生前心血都献给了颐和园工程。可是这潋儿...这段时间来才刚刚不念叨着皇上了,眼下要突然相见,岂不是戳她的痛处吗?”
  载洵侧着头思虑了片刻,却只开口道,“那么多王府,那么多人,还有老佛爷和万岁爷身边儿那么多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呢!到那天了,肯定热热闹闹的,咱都不见得能瞧见皇上呢!怎么潋儿就一准儿能瞧见了呢?我看你别担心得太多了才是。”
  载沣尚没有说话,载潋便一个人从自己院里走到了兄长们方才听旨的暖阁里来,她坐在暖阁侧边的茶案后边也不说话,只是自己端起壶来倒了杯热气腾腾的龙井,闷着盖子放了一会儿后便端起杯子来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今儿这茶味道不错。”
  载沣还不知道怎么跟载潋开口,载潋便笑呵呵地自己先开口了道,“哥哥们别为难了,瞧这脸色一个两个的,都难看成什么样儿了?我没事儿,能进园子里去瞧瞧还能不高兴么?怎么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哥哥们倒是先为我发起愁来了!”
  载洵一听此话便乐出声儿来道,“我就说我妹妹最洒脱了,哪儿会管那么多闲事儿呢!这样最好了,到时候跟着哥哥们进园子里去瞧瞧!咱们倒也看看,那江南山水都媲美不了的风景得是什么样儿!”
  载沣和载涛心里仍感觉不安担心,见了载潋如此模样却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便只得默默地不再作声了。
  初二日到了的时候,才是寅时,载潋便已起身梳妆打理完毕了,窗外的天仍是黑漆漆的,偶尔才能听到些细碎的声响,像是府外头太平湖畔上栖息的几只绿头鸭在叫。
  载潋今日穿了身素白色的旗装,上头以金丝刺绣着云纹玉兰和海棠的样子,外头只套了件湖蓝色的坎肩儿,李妈妈给载潋梳了个小巧的两把头,发鬓上只戴了两支细软的珠花,耳边缀了一串轻巧的银蝶步摇。
  载潋出了暖阁去找自己的哥哥们时,发现哥哥们也早已准备完毕了,周身齐整地站在府门内等着小厮们去马房里牵了马匹、套了马车过来。
  载潋鲜少见载沣穿亲王的朝服,今日瞧见不禁笑他道,“哥哥穿上这身朝服,竟显得老了十岁!”载涛一听载潋此话,也不禁跟着载潋偷偷笑,附在载潋耳边低声道,“你可别笑话他,要是他气急了一会儿又要骂咱们!”
  载沣眼瞧着他们笑话自己,嘴上却不说话,心里只想,当真是这身衣裳让自己老了十岁,很多从前都不能懂的道理,竟都在穿上这身衣服后的一夜之间里全都明白了!
  王府里的阿升和阿晋将醇王府阔气的三辆马车都套好了牵过来,头一辆上挂着个写着“醇”字的大灯笼,阿晋给马车垫好了脚蹬,阿升便转身扶着载沣上了第一辆马车。
  王府里的姑姑们瞧见马车都牵来备好了,才进府去请了老福晋出来,载潋见额娘从府里出来,忙前去搭了额娘的手,替下了额娘身边两个老嬷嬷,陪着额娘上了第二辆马车,随后载洵和载涛便也跟着上了第三辆马车。
  待所有都在马车里坐稳了以后,阿升才响亮地拍了拍手,亮了嗓门喊道,“时辰到!”驾车的马夫便甩开了鞭子,驾着马顺着太平湖畔一路而去了。
  婉贞福晋同着载潋叙了会儿的话,便坐在马车上闭门养神,载潋掀开前面的门帘,找李妈妈要了条随身带着的薄毯子,转身替自己的额娘盖上了,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细细想一想自己的心事。
  她随手掸开自己身侧的帘子,见窗外街景早已变了,自己最熟悉的太平湖畔早已远远被甩在身后了,她远远看见载泽府上的马车也行在街上,却不能放声喊一声“泽公”。
  载潋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在载泽婚礼上绑了自己的小丫头熙雯,此时就坐在泽公府第二辆马车的前头,载潋一想便知,第二辆马车定是泽公福晋静荣的,她只摇了摇头,在心中轻笑静荣,竟不知她一心以为的敌人心里装着的从不是她的夫君,她连恨,都是白白恨错了人。
  载潋不再去想有关于载泽的那些烦心事,此时她的周围那么安静,她才终于敢在这个时候拿出自己隐藏的心事来仔细品尝,她淡笑着从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一枚荷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来,见照片上的皇上仍旧笑得明朗,她才心满意足地会心一笑,连眼睛都要化作一道缝隙。
  她用手抚摸了照片几次,感觉颜色都要被自己摸淡了,她才舍得将照片装回到荷包里,再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珍宝。
  载潋望着京城街市上已经重新发芽了的杨柳,才恍然意识到,从去年的寒冬始,她已经有这么久都没有再见过皇上了,那份她小心隐藏地思念在每一个夜晚都几乎将她吞没,可白天里她又强装着微笑。
  她知道自己就要再见到他了,她的心也终于又像是路边重新抽芽翻绿的杨柳一样生机盎然,可她的心也如同路边的杨柳一样,尚没有走进盛夏的生机勃勃,才刚刚抽芽泛绿的杨柳,是只要禁受一点寒冷,就仍然会随时被摧残得只剩下枝干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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