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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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湉坐在亭子里听完了这一整出,才含着笑从亭子里起身走过来,因着天色黑暗,载涛始终不知道载潋和谁待在一块儿,也不知道眼前走来的人是谁,直到借着灯光看清了,载涛才慌忙跪下请安道,“奴才参见万岁爷,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了。”
  载湉亲自弯下身去将载涛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抚他道,“载涛,你别急了,潋儿这一下午没回去,是因为朕留她呢,她担心珍嫔的身子,所以才急着出去,朕这就让人给福晋去传句话,叫她安心。”
  载涛虽仍未消气,可是听见自己的皇上兄长这么说了,却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好磕头谢恩道,“奴才不敢,奴才谢皇上恩典。”
  载湉从知春亭里走出来,领着载潋和载涛在前面走,王商和寇连材等人皆举着宫灯跟在后边,载湉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载涛道,“你回去后可别再凶潋儿了,不然朕可不答应了!”
  载涛转头瞧了瞧载潋得意的神情,又赶紧回过头去回皇上的话,“是,奴才都听皇上的,只是潋儿她这样,着实让额娘和兄长们担心。”
  皇上听后仍旧是笑,“你们挂念她,朕都明白。只是这次错都在朕,不在潋儿,你们要怪就怪朕吧!可别让潋儿再受委屈了!”
  “是,奴才是断断不敢,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载涛颔首答话,载湉听了便低头微笑,他又仰起头来看着湖面上一轮弯月,略放慢了脚步,回头对着载涛半开玩笑道,“这话朕可要你记清楚了,将来若有谁叫潋儿受了委屈,朕可要先拿你是问。”
  “是!皇上就放心吧!”载涛笑呵呵着答了话,王商从后面急走了两步替皇上照亮了前头脚下的路,载潋等人过了一座城楼,只感觉城楼里冷风阵阵,吹得令人忍不住打颤。
  载潋听见皇上咳嗽了两声,声音撕裂又沙哑,载潋知道皇上的身子不好,如今国事艰巨,与日本之间的战事一触即发,而身后又有皇太后施加而来的阻力,皇上忧虑心焦,载潋更怕皇上会病倒。
  她默默抬起头来瞧了瞧皇上,借着王商手里的一盏灯笼,她感觉此时的皇上走在冷风中,竟是那样憔悴疲惫。她不禁默默地想,此时此刻朝堂之上多有偏向皇太后而反对与日本宣战的声音,皇上自己的帝党势力势单力薄,又偏以没有经验的年轻者为主,而皇太后的后党成员却以资历老城、老谋深算者为主,又多有像李鸿章这样,在朝上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所以皇上在朝上很难推行自己的想法主张,他想要震慑朝中多年积贫积弱的颓气,却在与日宣战的紧要关头上面临着皇太后的六旬万寿,所以他受到无数的压力,那些压力和阻力都是令载潋难以想象的。而此时后宫中皇后与珍嫔针锋相对,皇后作为皇太后内侄女,颇受其袒护,珍嫔性格开朗张扬,此时怀有身孕,最容易成为旁人针对的目标,可皇上又无比在意珍视他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今日的前朝、后宫,没有一处能真正让皇上安心。
  载潋想至此处不禁紧了紧衣裳,她跟着皇上走出了城楼,可她却感觉更冷了,此时环伺在皇上身边的危机令她不寒而栗,可她却没有任何能力去帮助他。
  载潋只感觉心酸与无力,她想如果今日阿玛还在,皇上的处境是否会好过一些呢,能帮助皇上的坚实力量是否能更多一些呢。
  载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的阿玛早在皇太后多年的忌惮与提防下病重而亡了。
  载潋感觉静心也跟了上来,替自己披上一件白底的叠彩牡丹图貂绒斗篷来,载潋感觉身边的寒风立时就被遮挡在外了,可她却没有任静心给自己系上系带,便一手将斗篷脱了,紧跑了两步去追走在前面的皇上,她在皇上的身后踮起脚尖,将斗篷在皇上身上披严实了。
  载湉笑着扭头看了看载潋,笑她道,“自己怎么不穿?”
  载潋逞强道,“奴才年轻,才不知道什么叫冷。”载湉却笑她痴傻,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便将载潋刚给她披的斗篷脱了,亲手披回到载潋的背上,缓缓道,“放心,朕没事,朕绝不会就这么病倒的。”
  载潋听了却心头难受,因为皇上的声音都不似从前一样清朗了,声音中满带疲惫与沙哑。
  载潋与载涛送皇上一路回到了玉澜堂,才在玉澜堂外跪安退去,二人才转身要走,却忽然听见醇王府养马小厮阿晋的声音,声音低沉却一直喋喋不休,像是在与什么人交谈。
  载涛一把抢过了身后小太监手里的大红灯笼,打着灯笼向远处的黑暗里探了探,才见竟是阿晋与太后身边的二总管崔玉贵走在一起。
  载涛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奇怪,不知道阿晋是怎么与崔玉贵攀结在一起的,便将灯笼举高了,让阿晋和崔玉贵都看清自己的脸,他冷声问道,“阿晋,你怎么会在这儿,和崔总管有事儿要谈么?”
  阿晋见了载涛惊得忙跪下请安赔罪,“哟,奴才给七爷请安了,奴才这是忙着帮王爷找三格格呢,没见着您大驾,实在该死!”
  载涛厌恶地将脸扭向一边去,骂道,“你少跟我说这个,皇上寝宫跟前儿也敢说这不吉利的字眼儿!我就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阿晋一时支支吾吾不知怎么作答,崔玉贵却替阿晋答了话,“七爷,您别动怒,刚才奴才瞧见他一个人在找三格格,跟这儿迷了路,天儿又黑了,便打算领着他往回走呢,不巧挡了爷您的路!奴才们这就给您赔罪了!”
  载潋正站在后头等载涛,却见瑾嫔同着身后几个衣香鬓影的姑娘走了过来,其中几个人载潋也看着眼熟,却也叫不出名字来,便赶紧福身为瑾嫔请安道,“奴才给瑾嫔主子请安,请瑾主子万安。”
  瑾嫔穿了身墨绿色的藏青缎绣花鸟敞衣,夜里凉了,便又在外头罩了件孔雀羽纱衣,在月光下仍熠熠生着光,瑾嫔瞧见了载潋,便挥了挥手叫她起来,笑道,“竟是三格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歇着呢,明儿个要跟着老佛爷游湖,可别累着了。”
  载潋不便和瑾嫔说方才是陪着皇上赏景,便只笑道,“一时贪恋园中景色,走得远了,现在才往回走,便耽搁了。”瑾嫔也只笑,又向前走了几步,瞧见载涛和崔玉贵还有另一个不认得的小厮在说着什么,便抬手指了指他们,叫身边的小太监马德清去问。
  来不及等人去问,载涛已领着阿晋回来了,见了瑾嫔忙请安笑道,“奴才给瑾主子请安了,是自家奴才不懂规矩,跟园子里迷了路,不敢叨扰主子静听,奴才这就领着他回去。”
  瑾嫔见崔玉贵仍站在后头,便也问道,“崔总管不赶快回去吗,老佛爷若是找您,您可别耽搁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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