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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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载潋微微睁开眼睛,才感觉额头上一滴冷汗落进了自己的眼睛,她用余光瞧见太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以手指上戴着的金镶玉护甲敲着手边的案台,船上寂静无声,只闻一点水声,在船上的所有人无一不跪倒在地,在场的所有人没有哪个胆敢反抗大清朝最为尊贵的皇太后。
  “好啊,如今他的羽翼丰满了,不必再依靠我行事,这样头等的军国大事,他也丝毫不再过问我的意见了!他竟也不曾想想,是谁扶他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他今日固执与日开战,冲撞我的六旬万寿,丝毫不曾顾及我的感受,可见他丝毫没有将我这个亲爸爸放在眼里,我在他身上付出的所有心血也都白费了!”
  太后左右环顾着周围的水面,最后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玉澜堂,她似是自言自语,声音并不大,可语气之中的狠毒决绝早已昭然若揭了。
  载潋悄悄咽了咽口水,她的紧张与担忧无处不往,蔓延到了她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她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太后现在以这样的语气对众人说话,显然是已经对皇上气极了。
  载潋能明白皇上为国为民一片赤血丹心,还有皇上想要振兴垂暮国家的殷切抱负,可太后却看不到这些,太后不愿在自己六旬万寿的关头与外国开战,只顾自己一己私欲,建议与日求和,可一味求和只会让环伺各国轻视大清,皇上又怎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呢!
  载潋略略抬起了头,她望着远处一片烟波浩渺的昆明湖,身边满满跪了这许多的人,可她竟感觉自己空前的孤独,到底会有多少人能懂得她的心事呢,或者又能有多少人能去体谅皇上的难处呢。
  皇后和瑾嫔都安安静静地跪在太后脚边,一言不发。载潋转头看了看身后跪着的许多命妇格格们,竟没有一个人是愿意为皇上说一句话的。
  载潋苦涩地冷笑了一声,往日里都会向太后皇上献媚讨好,可现在却全都哑巴了。载潋也明白她们的难处,得罪太后的下场她们谁也吃罪不起,而且她们所有人,谁也没必要为了皇上而去得罪太后,更害了自己。
  “小李子,叫船往回走!我要去当面问问他!”太后怒声低吼着,李莲英连忙爬起身来去传太后的话。
  船忽然转了向,载潋跪不稳险些摔倒了,她的心思此时都已经被抽空了,她不是不知道得罪太后的下场,掌嘴罚跪已屡见不鲜了,而更令她害怕的是每次皇上接踵而来的误会...可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去到皇上面前兴师问罪。
  载潋忽然回忆起皇上走在自己身前的样子,他的步伐是那么坚定,他的声音又是那么肯定,载潋回忆起皇上那句“朕绝不会就这么病倒的”,那个声音竟令她瞬间充满了勇气,她猛地抬起头来,擦去了自己额头上的一层冷汗,她鼓足了声音大吼了一声,“太后!皇上做得没错,日本蕞尔小国,向我大清频频挑衅,难道太后还要皇上坐视不管吗?太后,那样只会让环伺各国轻视我大清,您垂帘听政二十余年,难道就不希望我大清国富民强,再现康乾盛世之貌吗?皇上今日所做,是为国为民,是为了大清三百年的江山社稷,皇上一片碧血丹心天地可鉴!奴才跪求太后体谅!......”
  载潋说到激动处,泪已流了满面,她跪着向前挪了几步,挪到了太后脚边才又重重叩头道,“太后,奴才自知万死,斗胆进言,还望太后体谅皇上的难处!”
  载潋说完,船上竟一时陷入了令人害怕的寂静之中,她静静等着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可为了皇上,为了阿玛生前苦心经营的北洋海军,她再也忍不住了。
  太后忽然从自己的宝座上站起,径直走到载潋的面前,她用手指上金灿灿的护甲挑起载潋的脸来,她低下头来狠狠瞪着跪在甲板上的载潋,她定定问道,“你告诉我,载潋,是谁教你的这些,是皇上,对吗?”
  载潋脸上眼泪还没干透,她便一个劲使劲摇头,她断然回道,“不是,是奴才自己,没人教奴才。”
  太后却突然站起身来冷笑,她看了看跪了满满一甲板的格格福晋们,她指着跪在载潋身后的一群人冷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你该和她们一个样,那才该是你。”
  载潋只是磕头,却并未答话,因为她无法回答,她所懂得的这些都是因为皇上,在慢慢走近皇上的这场修行中,她懂得了太多她从前连想都不会想的家国大事,她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像在场其他人一样,只做一个王府里锦衣玉食的格格,因为她心里装着皇上,而皇上的心里装着天下。
  太后又冷笑道,“看来是我纵容你太多,让你和皇上交从过密,你才会懂得这些,你一个王府里的女眷,竟懂得这些,这才是最可怕的。”
  太后坐回到自己的宝座上,俯视着跪在下面的载潋,她从未想到小小一个载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能懂得这么多道理,如今竟也有勇气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上。
  她看着载潋,却想到了珍嫔,想到了曾经请停俢颐和园工程的阎敬铭,想到了皇帝的师傅翁同龢,想到了翁同龢举荐的文廷式和张謇,还有瑾嫔、珍嫔二人的堂兄礼部侍郎志锐,她又想到了已经故去的醇贤亲王奕譞,还有尚在世的恭亲王。
  这些人与她对抗,与她抗衡,他们支持、拥护皇帝,他们为了皇帝可以无所畏惧,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她感觉自己后背发冷,她竟没想到皇帝会在亲政短短几年后的时间里就能扶植出属于自己的势力,从亲贵宗室到前朝大臣,再到后宫的妃子。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此时眼前的这个皇帝,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英年早逝的穆宗皇帝完全不同。可她却不相信,载湉能逃出自己的掌心,她瞬间想得明白了,若想肃清皇帝身边的这些势力,就只有先放手,让他们去做、去犯错、去撞南墙,不然自己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肃清他们的。
  所以太后此刻心中纵然还有千般万般的气愤与不甘,也只有挥停了向玉澜堂港口驶去的龙船,她挥了挥手道,“不必去玉澜堂了,朝政大事,皇帝自有决断,我不会再去干涉。”
  载潋听到此话猛然抬起头来,用力给太后叩头道,“奴才叩谢皇太后圣恩!”太后却轻声冷笑了笑,她低头看着载潋,道,“可你,我今天是要清算明白的,是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我,又是谁教你来评判朝政大事的!你也知道你说的话是犯了万死的罪,可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跪在排云殿外自己掌自己的嘴,等你什么时候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了,我再放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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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很努力想还原清末时期真实的场景啦,希望我写得场景不出戏!(哭
  下一章应该会在近一周里发出来,最近有点子,借着这机会我努力码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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