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子(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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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涛不服气,站起来挥手想叫载洵出去,不服气道,“这叫什么话,梨园行儿的本事也是本事,在老佛爷跟前儿都吃香儿!你倒想学,我还不乐得教你呢!”
  载洵偏不走,非要在载涛房里看他唱戏,端着自己的荷包里脊一个人吃,载涛见他如此便也不唱了,载潋回头瞧了瞧载洵,载洵便随口问了句,“妹妹吃吗?”
  载潋一个劲儿摇头,载洵便也不再理她,便问载涛道,“这听客都到齐了,你怎么又不唱了?”载涛气哼哼地瞧了他一眼,怒道,“我倒想唱,你在我跟前儿吃着,都给我瞧饿了!”
  兄妹三人正乐得开心,忽听府里传来震天响的脚步声,暖阁外头忽然被灯笼、火把等的光照亮,嘈杂的人声与脚步声距离兄妹三个越来越近,载洵觉得外头有事,便忙放下了手里的碗,推开门出去看究竟,却正撞上管家张文忠急匆匆冲进来,他手里的灯笼都摇摇晃晃几乎要掉下来,载洵问道,“这外头是怎么了!”
  管家进了门便哭道,“我的爷们格格啊!宫里头连夜传出来的话,说珍嫔主子的孩子...没了!那给珍主子送了不干净药的贼人,抓住一看竟是咱府里的阿晋啊!”
  载潋听了此话只觉晴空霹雳,她一时头脑发昏连站也站不稳,连连退了几步,最后摔倒在载涛房里的紫檀木扶手椅里。管家哭得几乎没了声音,载涛急得冲出屋去就去找载沣,载洵惊吓震怒之余,只能拼命使自己冷静,安抚下管家的情绪。
  这样大的罪责,事关皇嗣性命,就算用整个醇王府去抵罪,也不足够。这座府门内的人,谁都清楚。
  载涛走了还没片刻,载沣已经换了朝服冲进屋来,载涛一路狂奔跟在他身后,载潋见载沣来了,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来,可脚下仍旧发软,连站也站不稳。
  载沣还没喘匀了气息,冲过来便朝着载潋的脸狠狠扇下去一巴掌,痛哭骂道,“你糊涂!你纵然心里再念着皇上,再艳羡珍主子,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是不是想要家里所有人陪你一起没命?!”
  载潋被载沣打得连神也回不过来,就听载沣又骂道,“从前阿玛让你远离皇上,是我纵容你,偏爱你,领着你去进宫见皇上...如今阿玛人不在了,我才明白!让你越陷越深就是这样的下场!怪我明白得太晚,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是我偏爱你,是我活该!”
  静心和瑛隐听了消息也赶忙从载潋房里赶过来了,静心惊叫着冲上前去将被载沣一巴掌扇倒在地的载潋扶起来,跪在载沣脚边哭求道,“王爷!您息怒啊!现在事情都还不清楚,您怎么能就认定了是格格做的呢!格格是什么心性,您是最清楚的,格格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是啊哥哥!”载涛冲上来将载沣抱住了,不让他再冲动打人,吼道,“那个阿晋我认识,从前在马房管着府里的马的,他不是咱府里的老人儿,哥哥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奴才的片面之言,却不相信咱自己的妹妹呢!”
  载沣此时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方才惊吓之余只有震怒,加上他心里一直以来最大的担忧就是载潋,载潋爱慕皇上,是他心里最深的担忧与惧怕。他从前见不得载潋难受,就只顾着疼她宠她,如今阿玛走了,他自己担了担子,终于明白了从前阿玛的苦心,明白阿玛不让载潋见皇上不是狠毒心肠,而是为了整个家族好。
  自从承袭王爵,载沣便日复一日更加担心载潋对皇上的感情,他怕终有一天是会藏不住的,他怕他的妹妹无法回头。
  载沣看了看自己刚才打了载潋的手,竟感觉自己不可理喻,他要去扶载潋,载潋却下意识地躲他,他更感觉心里像是在刀割一样疼。
  房里正乱作了一团,门外却忽见李莲英亲自来传太后懿旨,命醇王府兄妹四人都即刻进宫,到景仁宫面圣。
  跟着李莲英一起来的还有荣寿公主,载潋眼神涣散地倒在椅子里,连一句话也听不见,她知道皇上的孩子没了,她感觉自己竟像是在被人用刀子割肉一样疼。
  荣寿公主一句话也没有说,直直走到载潋的面前,她脸上还有泪,她心里觉得愧疚,她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冲突与矛盾降到最小化。
  她知道这事不是载潋做的,若载潋死也不肯承认,皇上追查下去,一定会查到是太后,可现在国家陷于战事,两宫若是不和,那将会是朝廷、百姓与社稷的劫难。
  荣寿公主知道太后并不想害皇上,太后是容忍不了目中无人、嚣张气盛、顶撞自己的珍嫔,不能容忍她生下皇子,才会最终动手的,现在皇嗣已死是事实,她不能再让皇上憎恨太后。
  “载潋。”荣寿公主蹲到了载潋的面前,她定定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镇定到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她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要知道,若你死也不认,那下场就是皇上与太后两宫不和,皇上痛苦煎熬。现在皇上面对战事已是焦头烂额,若再与太后发生矛盾......你知道,是你的清誉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就这几句话,就将载潋的心理防线全部击溃了。
  载潋瞬时间都明白了,荣寿公主在宫里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明白了为什么太后会在颐和园里忽然原谅了自己。她明白了为何阿晋会和崔玉贵在一起出现,她明白了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
  她知道自己是个替罪羊,是个太后的替罪羊啊...这份罪过若她不担,那便是让皇上痛不欲生,失去了孩子,还要得知是自己的皇额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可这份罪过若是担了,她知道皇上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载潋只是想着,便已是泪流满面,荣寿公主看着载潋,忽想起不久前某天的夜里,太后睡不下,起身一个人回忆皇上被抱进宫的这些年,她看着太后的眼神,知道眼前她可怜的皇额娘对皇上是有爱的。
  荣寿公主的心也像撕裂一样疼,她不想牺牲掉载潋,可事已至此,她无处回头了,在两宫和睦与载潋个人之间,她做出了明确的选择。
  荣寿公主见载潋还没下定决心,便又道,“太后容忍不了的是珍嫔,是珍嫔的孩子,可太后是疼爱皇上的,若你不认,皇上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他的皇额娘啊!”
  载潋连为什么都不想问,为什么太后选择的人是她,为什么太后选择利用她,她不哭也不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她知道自己当年被过继,就只是太后的一颗棋子而已,这些年与父母兄长的欢愉时光,都是她偷来的。
  她想公主也很了解自己,才会一直疯狂地用自己的软肋来威胁自己,公主知道自己不可能看着皇上受苦。
  载潋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瞧见从前阿玛住的思谦堂,她知道这一劫就像公主说的,自己是迈不过去的,她也许很快就能再见到阿玛了,载潋忽然感觉自己也不那么怕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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