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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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义自知,当年我与家父是蒙受醇贤亲王搭救,才得有今日,如今王爷不在了,我向格格行礼,不仅是为了向格格问安,更是想还醇贤亲王的恩情。”卓义字字铿锵有力地向载潋道,载潋不禁惊讶,这个卓义不仅五官周正,谈吐亦是不俗,定是读过书的人物。
  载潋欣喜而笑,她问卓义道,“你曾读过什么书,一直都在天津跟随你父亲吗?”卓义尚来不及开口,此话便由顺叔代替他答了,顺叔向载潋缓缓道,“格格,从前王爷为卓义留下些银子,叮嘱奴才一定要让他多学些于国有益的知识,奴才想如今洋人之所以能强于我大清,是因为洋人研究透了大清,而我大清却不能做到知己知彼,所以奴才自作主张,送他到了洋人传教士办的学校里学习,令他学习洋人的语言与文字,奴才想,懂得西方人的文字,方是知己知彼的根本。除此以外,国学鸿儒经典等…皆是奴才亲力亲为,亲自在家教他。”
  载潋望着眼前的顺叔,想他能有远见令自己的儿子去学洋文,着实同那些木讷古板的父亲不一样,载潋也钦佩顺叔的勇气,敢于打破陈规,点头赞许而笑,“顺叔是汉人,自该更懂得国学经典,有您亲力亲为教他,想来卓义也一定能学得好。我儿时也曾随哥哥们在府里念书,师父是从府外请的,也是汉人,还是我阿玛和六叔一起为我们请的。”
  卓义听罢后却更显激动,笑道,“格格也曾读过书!格格所说的六叔,是否就是恭亲王?”载潋抬头打量了卓义一眼,点头而笑,“正是,我六叔是恭亲王,他是我阿玛的兄长,想来他清名在外,你们也有所耳闻了。”
  载潋正与父子二人交谈正欢,忽闻载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妹妹啊,用过了早膳没有,怎么就在外头站着了,快进来罢!”
  载潋闻声便笑,想起载洵总是最关心自己是否用过了膳,她忍住笑出了声,回头忙对他笑道,“洵哥儿,我这就回去!”载潋正欲往回走,卓义便也跟上来,在载潋身边淡笑道,“格格都是这样喊自己的兄长的吗,听着还真有趣儿。”
  顺叔也加紧了步子跟上来,听闻卓义的话忙训导他道,“卓义,格格的事情你不要胡乱去问。”载潋却回头看着身后的父子二人笑道,“顺叔,卓义和我们兄妹年龄相仿,以后他不上学的时候,就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吧!在天津府,咱就自在点儿,我好不容易不必拘着自己了…”
  载潋敛了敛心神,抬起头去又对卓义笑道,“我儿时这样喊我兄长的,许久没这么喊过了…我还真喜欢天津,不怕被别人听了去,说我不懂规矩。”
  载潋说罢后便在前头走远了,静心与瑛隐也出来迎了载潋进去,卓义却缓缓停住了脚步,他望着载潋的背影,忽长叹了口气,他等了等走在自己身后的父亲,忽问道,“父亲,三格格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事儿吧?…我总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如今想,她应该也不比我自在快活。”
  载潋回到楼内一层时,已见厅内正中的八仙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碗碟与各式膳食,桌上有小碗溜海参、小碗溜鸡丝、五寸碟酥火烧、五寸碟烹紫盖、五寸碟酱肉、五寸碟素炒白菜、绿豆糕、水仙梨花、佛手青梅、金丝枣与芝麻研奶卷等。
  载潋缓缓落了座,静心便捧着清水与手绢来伺候载潋净手,载潋用水静过了手,又从瑛隐手上接过了漱口的茶,随后才对载洵顽笑道,“哥哥这是把府里的小厨房带来了?”
  载洵此时也才净过了手,他掸了衣摆落坐在载潋对侧,请载潋先动筷道,“妹妹快吃吧,你身上有伤,营养自是不能少的,五哥是特意吩咐了府里厨房,叫跟着上天津来的,专门儿伺候你饮食,我倒是个沾妹妹光儿的!”
  载潋低头吃饭,只淡淡而笑,她抬头见顺叔与卓义也进了门,便示意静心请他二人坐,顺叔与卓义便落座在后。
  载潋一心想着昨日见过的女子,不禁向卓义打听起来,“卓义,你知道那个在府衙外头伸冤的女子是什么人吗?你曾见过她没有?”
  卓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颔首向载潋答话道,“格格,她日日来这里,我并不认识她,可我曾听人说起…她父亲是北洋水师右翼总兵刘步蟾,极是个沉毅聪颖的人,曾在黄海海战时指挥定远舰击中日本舰队松岛号…其余的,我便也不清楚了。”
  载洵听至此处也大来了兴趣,他用罢了早膳,便放下手中的碗筷,转头问顺叔道,“顺叔,您曾效力于北洋水师,对这个人物,大概也有一二分了解罢?”
  顺叔却摇头叹气,长叹道,“我不敢确定那个女孩儿就是刘步蟾的女儿,可若说起刘步蟾,我的确知道他极是个卓越出色的人物,学成于福建船政学堂,后又被朝廷派往英国学习枪炮、□□等技术,他的确是同批留学生中的佼佼者…只是他为人耿直异常,怎能在早就是万丈深渊的北洋水师中独善其身呢…他早年上疏李鸿章,建议北洋水师按年添购铁甲舰,以防不虞,尤其要重视日本的虎视眈眈…可朝廷历年下拨的银子,少爷,格格啊,你们知道,这些银子要成为多少人的囊中之物吗?他的建议断了多少人的财路,纵然李中堂重视他的进言,可下面这成千上万的人…又有多少能容他呢。”
  载潋听得心神俱颤,她没想到阿玛生前亲自巡阅的北洋水师竟已是这般光景,皇上曾气血方刚选择坚信的北洋水师,竟是以此来回报皇上的雄心壮志的……
  “哥哥!”载潋仍坐在原位,良久后只喊出一声话来,她抬起头去望着对侧的载洵,眼中已是泪意,“哥哥…我求你不要拦我,让我见到这个人…我不会惹出祸端来,我不会再连累咱府上,我只想见到她,皇上应该知道这些!若是阿玛还在,他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载潋以为载洵会出面来拦自己,却未想到载洵只是定然而笑,站起身来走到载潋身边,定定道,“妹妹,你放心,我帮你一起找到她。”
  载潋听了载洵与静心的话,静静在家中候着,因顺叔与卓义都说,那名女子每日都会到府衙外击鼓鸣冤,而府衙就在府邸对侧,只要她来,载潋就一定能看见。
  载潋回了自己房中,令静心为自己梳头,静心却为载潋梳了汉人的发髻,载潋想起静心昨日夜里同说过的话,想她大抵是怕府外旁的人看出些什么来,才会给自己梳了汉人的发髻,载潋一言未发,只是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淡笑,以手卷了卷耳边的碎发,闲笑道,“这么看,倒真觉着新鲜。”
  静心又为载潋换了身汉人的衣裳,脱去载潋脚上一双高底花盆鞋,淡笑道,“格格,您这样穿着打扮,若是见了那个姑娘,她自然也觉得亲近些,不会再心生防备。”
  载潋感激静心的用心良苦,便由着她为自己换了衣裳,更衣完毕后便坐在房中静等。
  只是载潋从清早一直等到晌午,再一直等到傍晚,直到天色已渐渐变暗,都没能等到府衙外传来击鼓的声音,载潋渐渐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在房中左右走动,她透过房中的窗子,正能瞧见对侧的天津府衙门,她清晰瞧见府衙外冷冷清清,并无一人,街上纵然行人众多,却始终不见那个女子的身影。
  载潋心里渐渐起了急,她找到载洵与顺叔,忙问道,“顺叔,您说她日日前来击鼓,可曾有中断过吗?”顺叔也面露难色,低头仔细回忆了片刻,随后便答道,“格格,她的确没有中断过,已经很久了。奴才也不知…她今日怎会没来?”
  载洵却也安慰载潋道,“妹妹不必着急,我们总能找到她。”载潋却已是百爪挠心,她想起昨日天津府衙役们对她的粗鲁,不禁急得欲哭,“哥哥,昨日那群衙役们赶她走的时候,我们就该救下她…如今不知她在哪里,是否已被人害了!若真如此,那她要诉的冤情,朝廷就再也不得而知了!”
  载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对天津不比对京城里熟悉,也不敢随意走动去找,身边的侍从也大多是从京中带来的,对天津也不甚熟悉。正当他兄妹二人手足无措时,顺叔却突然道,“少爷格格别急,卓义已带着人出去去找了,若能找见这个姑娘,一定带她来见少爷和格格,还请您二位放心。”
  载潋不愿见哥哥为自己担心,便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长吸一口气道,“如此也好,我们就踏实等着…若外头天黑了,顺叔便叫卓义回吧。”
  载潋坐在载洵房中仔细等着,她回想起白天里顺叔说的那番话,若这个女子真如外人传言,是北洋水师右翼总兵刘步蟾的女儿,那她一定知道更多北洋水师的内幕,一桩一件,都是皇上渴望知晓,却无从知晓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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