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夺位(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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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周述,似乎已在这里守了许久。
  看到她醒来,他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好些了吗?别怕,我在这儿。”
  她定定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素净的衣裳、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手掌间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抹白,温润里裹着森然寒意。
  相思依然能清晰嗅到从他身上散发的难以磨灭的血腥味。那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是那场梦中最深的恐惧。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想从要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找出些许的无辜与真诚。然而,周述并未躲避,毫不遮掩地给她看。
  烛影在青瓷烛台上颤了颤,将相思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五指缓缓收紧,指节在烛光下泛起青玉般的冷光。“你杀了大哥。”字字如淬了寒霜的银针,裹挟着窗外风声,直直钉进周述的瞳孔里。
  周述广袖下的手指骤然蜷缩,袖口簌簌轻颤。他望着相思鬓边摇摇欲坠的白玉簪,簪头垂落的明珠正映出她眼尾猩红的水光。
  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是垂首让额前碎发遮住眉眼,下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算是默认。
  “啪!”相思只觉得心头一震,随即,她的手猛地扬起,毫不犹豫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她的力气并不大,可她心中涌动的怒火却如山洪爆发般汹涌,他没有闪躲,也没有阻止,像是任凭她来,不发一言。
  相思手掌落下之后,四周的寂静让这一巴掌的回响在房中久久不散。她喘着粗气,艰难地坐起身,双眼赤红,继续着那股愤怒,毫不留情地又一巴掌狠狠地掴在他的另一边脸上。
  周述依旧不语,依然是那副平静自持的模样,仿佛她的一切怒火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相思想要站起身来,却只觉脚下如同浮在水中,身子虚浮不稳。她两次重重的耳光,已然耗尽她所有的力气,顿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周述扶着她,她想挣脱他怀里的束缚,却始终挣不开。
  终于,周述将她紧紧抱住,怀中人单薄的脊背硌得他心口生疼。相思中衣透出的寒意那样明显,但他却怎么也捂不热她颤抖的身躯。
  他低声在她耳畔轻语,隐约带着恳求:“你好好躺着,听话。”
  相思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周述,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对得起父皇和我吗?”
  周述低垂的眸子微微闪动,语气冰冷而坚决:“伪帝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
  她咬住下唇,眼中涌现出几分悲哀和愤慨,泪水忍不住滑落,凄然自嘲:“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镇国侯府从一开始就暗暗压注在叁哥身上,就连这场婚事都是麻痹父皇的一场棋局。”她笑了,那笑带着几分悲怆,泪眼模糊,只看到烛火中周述不再清晰的面容,话语里是深深的失望与痛心:“周述,你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周述攥住她单薄的肩膀,掌心能摸到蝴蝶骨嶙峋的轮廓:“你随便说,随便骂,随便打,但也请你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相思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指尖冰冷,眼神空洞,眼尾是未曾敛去的红:“这就是报应,周述。我们的孩子,就是报应。”
  周述的眼前有些模糊,他低下头,闭了闭眼,缓缓调整了呼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将她抱紧,再次将她稳稳地放回床上,手指轻抚她的额头,眼中有着无法言明的痛苦。
  相思沉默片刻,才微弱地开口:“欢然呢?”
  周述的眼神闪了闪,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相告:“他惊扰了公主,已经被我下令五马分尸。还有叁哥周迢那个前来通风报信的手下,我也将其腰斩。”
  相思眼角滑下了一行泪珠,泪光闪烁,逐渐滑落至她的颊边。她苦笑,笑得凄凉,笑得无力。
  除了欢然,还有许安平的宠臣们,他们的死状更加惨烈。许安宗不择手段,几乎一夜之间,斩尽杀绝。那些曾经得宠的臣子,多数被五马分尸,或是凌迟处死,刑场青石缝里暗褐色的血迹蜿蜒如蜈蚣,绵延不绝,凄惨无比。
  许安宗对外宣称伪帝许安平倒行逆施,暴虐成性,还弑父篡位,皇位本应是自己的,却被许安平夺取。
  没过多久,史官记载,“泰景元年叁月,元凶安平伏诛。初,逆皇子许安平鸩杀成帝,僭位四载,宠狎佞幸,妄起征北之役,十万骸骨塞江,淮水为之赤……新帝入京,颁《荡寇檄》曰:‘安平之悖,弑父戕贤,秽乱宫闱,豺狼其性,虺蜴其心……’太常初议谥‘厉’,御史台劾曰‘未彰其毒万一’,遂夺帝篆,削宗牒,永录为元凶安平。”
  父皇如何驾崩,兄弟姐妹都有目共睹,可是许安宗却谎称是许安平毒死父皇篡夺皇位。
  欢然被五马分尸,死后连尸骨也未能完整留存,挫骨扬灰,不知踪迹,仿佛从这世间彻底消失。相思想起许安宗那日的忠告,心中一阵剧烈的绞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欢然的生命都未能保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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