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10 /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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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浣纱睁大了眼问,“崔郎,你这话从何而来?新得的消息,还是早就知道了的?”
  “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何不早说?”浣纱厉声诘责,“难道你也像令表弟一样,从不知良心二字怎么写?”
  “浣纱,你责备得对。不过,我也有我的想法,我总希望我那表弟,还能回心转意——至少,也有个比较妥善的安排,所以不肯透露实情,怕演成决裂得无可转圜的僵局。”
  听他这样解释,浣纱的气平了些,冷笑一声道:“且看看哪家有福气的名媛,嫁得这么位多情多义的才貌仙郎?”
  “是他的表妹,姓卢——”
  到任的第二天,李益便上书乞假半年省亲。进士出身,自然蒙长官另眼看待,而且在京师候选,年复一年,稽延日久,人子承欢膝下的孝道久亏,所以省亲的假期虽长了些,还是被准许了。
  李益的老家在陇西,他的母亲却久住洛阳。式微的世家,唯恐为人看不起,非万不得已,不肯回乡。然而在繁华的东都,亦像“长安居”一样,大不容易,因此,李太夫人五十刚过,即已满头白发。
  李益懔然心惊!意会到那满头白发中所蕴藏的辛酸,哽咽着叫了一声:“娘!”便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严峻刚毅的李太夫人,很少把感情摆在脸上,只说:“你可回来了!总算还想到了家,想到了老娘。”
  “娘!”李益激动地说,“我接你老人家到任上去住,也让你过几天舒服日子。”
  李太夫人立刻放下脸来斥责:“你是多大的官儿?说话不知轻重。凭你,一个主簿,就敢说让我过几天舒服日子?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这话说得李益刺心!连自己的母亲都看不起儿子。权势真是可怕——然而,也是可爱的,权势就是一切!他第一次确实地掌握住了这一个现状。
  “去吧!”李太夫人吩咐,“去拜了祖先,该到亲戚家去走一走。叫李林陪你去,该到哪一家,他都知道。”
  李林是他家的老仆,陪着他去拜了两天客。亲戚们看他衣冠华丽,意态轩昂,都出以热诚的接待,跟他两年前进京辞行时所受的冷落,大不相同。
  李益还是李益,只不过新选了官,而且外表也还不寒酸而已。他在心里冷笑,却更热衷于权势了。
  到了晚上,关在他旧时的书斋中,在灯下重温夜读的趣味。宵深入倦,刚想上床,只听门上剥啄两下,他问道:“谁?”
  “我。”
  “啊!”他赶紧去开了门,“娘没有睡?”
  “唉,我哪里睡得着。”李太夫人颤巍巍地跨进门槛。
  李益的心一沉,不敢多说,只把她扶着坐下。
  在这没有第三者在旁边时,做母亲的才不太掩饰她的感情:“这两年你在外面,哪晓得做娘的苦楚……”
  “我知道的。”李益抢着说。
  “你知道什么?你怕是连我为什么要费尽心血,维持这个排场,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无非因为“陇西李家”的名望,不得不然。
  “我是为你!”李太夫人说,“我有一个儿子,不是没出息的,我要替‘他’做面子。将来得意了,尽量铺排,才不显痕迹。要不然,成了暴发户的样子,叫人看不起!”
  李益这才真正明白母亲的操持的苦心。而这番苦心,现在是该轮到他报答的时候了。一想到此,顿觉双肩沉重,不胜负担。
  “你的事业,刚刚开始,离‘飞黄腾达’四个字还远得很。你倒已经不可一世,轻狂得不得了,这叫我伤心。我指望了半辈子,不过是这么个器小易盈的儿子!”说着,做母亲的掉下两滴泪来。
  这让李益惭愧得几乎无地自容,“娘!”他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我听你的教导。”
  “这你算明白了!”李太夫人嘉许地点点头,“我不知道替你打算过多少遍了。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全副心血都在你身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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