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10 /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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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说,一面把她半拖半扶地弄到厅中,跟韩翃比肩并立。映着辉煌的红烛,那两个侍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都挂着顽皮的笑容,完全是看新娘子的那种神态。
  柳青青大窘,这才体会到新妇行礼时那块红罗盖头,比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所洒的杨枝仙露还要珍贵。此刻无奈何,只得硬一硬头皮,低垂双眉,强自支持。
  “好,都在这里了!”她听见李公原在说,“我有个喜讯要告诉大家,今天是韩夫子定亲的好日子。喏。韩夫人就在这里!”
  话声未终,一片惊诧窃议的嗡嗡之声响起,同时柳青青的手被李公原牵住了——他把它交给另一只手,自然,那是韩翃的。
  “快来,快来。给韩夫子、韩夫人贺喜!”
  于是脚步杂沓,裙衫窸窣,只听陈二朗声宣道:“李府童仆奴婢,叩贺韩夫子、韩夫人良缘巧配,永结同心。”
  “多谢,多谢。”韩翃到底大方些,含笑答道,“回头领赏。”
  “谢赏!”
  除了飞羽、惊鸿以外,所有的婢仆都由陈二带领着退了下去。一场艰窘,在柳青青总算应付过去了。于是她恢复常态,也恢复了主妇的身份,指挥着侍儿,收拾酒肴,剪烛烹茶,供李公原和韩翃作长夜之谈。
  “郎君……”
  “这称呼用不着了。”李公原打断了她的话,“以后你跟君平一样,管我叫李大哥好了。”
  柳青青欣然同意,不过把个“李”字也取消了:“大哥,请用茶。”
  “你也请坐。咱们再商议一下。”
  李公原的话一完,惊鸿立即掇了一个绣墩,摆在韩翃旁边。那飞羽更是有意促狭:“韩夫人请这面坐!”扶着挤着地,把她与韩翃弄在一起并坐。
  “真是一双璧人。”坐在对面的李公原,显得很满意的样子,“我平生干过的快心之举,倒也不少,但都不如今天这么有味。”
  韩翃和柳青青都不知如何作答,两人不约而同转脸相看,视线一接,却都又受惊似的避了开去。
  李公原微笑着又说:“你们两位,名分已定,六礼未成。算起来我在青青这面,犹如嫁妹一般,还得问君平几句话。君平,你要老实回答。”
  “一定的。请说吧!”
  “请问,府上尚有何人?”
  “家有慈亲。”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令堂不允,便当如何?”
  “我素蒙家母钟爱,绝无不允之理。”
  “但恐有门户之见。”
  这话说得韩翃一愣。他记起了母亲的嘱咐,婚配勿求貌美,幽娴贞静,能持家刻苦,便是佳妇。自然,门户相当是第一要紧之事,没来历、不清白的女子,无论如何要不得!
  柳青青的来历谁知道?将来老母垂询,何词以答?韩翃想了又想,方始回答:“唯有力恳老母成全。”
  这话出口,首先是柳青青脸色一变,然后李公原也收敛了笑容,质问着说:“君平,你打的什么主意?若想以妾媵视青青,那可不行!”
  “我岂敢如此?”韩翃惶恐而又气愤地说,“大哥,你这话可太冤屈我了!”
  “我并未冤屈你。是你自己的话,前后不符,既说‘素蒙钟爱,绝无不允之理’,何以我提到门户之见,你又说要‘力恳老母成全’?若是令堂峻拒,你拿青青怎么办?‘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难道这两句诗你都没有念过吗?”
  “大哥责备的是。”韩翃变得平静了,“刚才我一时未及深思。提到门户之见,我始记起家母的训诲。如果心存欺骗,我无须踌躇,在大哥面前,只说家母必会允许,而在家母面前,说青青是高门大族之女。这岂不是两面皆圆?然而,我韩翃不敢欺母,自然也不忍欺骗大哥你和青青,所以不得不作深思。”
  这言辞和态度都是诚恳而又透彻,李公原相当满意,柳青青也暗暗心许。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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