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骄狂 第12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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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狂道:“你行公事罢了,我不怪你。”说着,又别过头去。
  关于伤疤的故事一一叙讲罢了,方惊愚替楚狂掖好衣衫,在其身边躺下,忽而伸出手,轻轻环住了楚狂。
  楚狂如被一箭射中,身子闪电般的一抖,然而却未将方惊愚搡开。他被人粗暴地痛殴、鞭箠、刺伤过,却少有被人如此温柔呵护,如对待一枚掌上明珠。此时月色如水,抹在薄云上,淌在归墟里,徜徉在他们身畔。方惊愚呓语:
  “是我不好,教哥受了这样多的苦。”
  楚狂沉默不言,方惊愚继而道:“如若我早些精进武艺,护得悯圣哥周全,也不会教哥日日如此受熬煎了。”
  这些话仿佛极滚烫一般,落在楚狂耳里,教他震悚不已,向暗处缩去,不敢望方惊愚一眼。方惊愚揽住他,两臂锁住了他的退路,口气轻缓:“悯圣哥还记得么?咱们小时便是如此同衾共枕的。”
  楚狂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虽只应了一声,方惊愚却欢欣若狂,楚狂不再否认自己是方悯圣。然而他看楚狂眉关紧锁,嘴角下沉着,带着悒悒不乐之色,便问道:“怎么了,又在闹甚别扭?”
  “没什么别扭。”楚狂道。
  方惊愚不会知晓他的心思,楚狂此时如卧针毡,他本存死志,打定主意要方惊愚一辈子也不知晓自己便是方悯圣。在瀛洲舟船上、员峤古刹里,他与方惊愚啮舌相贴、做下私案,皆因他已捐弃此生,也不愿问来世。但不想他竟残生得续,到了与弟弟坦诚相对之时。
  一想到此,楚狂便如百爪挠心,辗转反侧。一觑见方惊愚的面影,他便无地自容。闭上眼,仿佛能望见他们曾如蛇一般胶缠的时刻,翻云覆雨,成鹑鹊之乱。他心想:方悯圣呀方悯圣,你真是恬不知羞!
  这时方惊愚道:“先歇下罢,你身上若有哪儿不安适便叫我,哥。”
  楚狂狼狈不堪,如自梦里惊醒。他也不应答,转过身去,气闷闷的模样。
  这一夜,他想得头痛脑热,不想夜里反倒真发起高热。方惊愚抱着他,察觉到他如被寒风侵袭一般的战栗,摸一摸额,又觉烫如火烧。方惊愚赶忙起身煎药,楚狂则如堕寒冰地狱。
  过不多时,药煎好了,方惊愚急如星火地奔过来,给他喂药。然而药经寒风一掠,凉得很快。于是方惊愚低头噙一口药,含得温了,扶起楚狂身子,捧住他脸颊,慢慢喂予他。楚狂含糊着道:
  “不……要。”
  方惊愚道:“你不吃药,怎样才好转得了?”楚狂倔犟地拧头:“不要你喂。”
  他发起病来倒似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儿。方惊愚不听,按住他将药一点点灌下去。楚狂口里呜呜有声,呛咳不已。两眼发红,全无一点长兄架子,方惊愚想:“从前是他照料我,现今却反过来了。”
  楚狂却也迷糊地想:“真是反了!我变作一个要他伺候的糊涂蛋,还被他吃嘴巴了!”又忧心忡忡地想:“天下哪里有哥哥能同弟弟做嘴儿的道理?”
  最后楚狂软下身子来,仿佛放弃了抗争,方惊愚将药喂罢,将他放下。只见他卧在褥子里,神色朦胧,发丝散乱,柔软如黑羽。衣衫不齐,好似方才受了践躏。方惊愚摸他的额,热度似已在悄悄消退,问道:
  “病好些了么?”
  楚狂瞪着一对烧红的眼,恶狠狠道:“更坏了!”
  折腾到将要天明,楚狂退了热病,方惊愚也不禁倦乏,裹着海兽皮睡着了。然而过不多时,他陡然醒转,却摸到身边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方惊愚一个鲤鱼打挺,猛然坐起。他冲出帐子,寒风如刀,顿时削痛了他的脸面。他吼道:
  “哥!”
  忽然间,他悚然危惧,想起幼时他与方悯圣相别的时刻,继而是一幕幕楚狂在他面前伤重难支、人事不省的光景在脑海中重演。分明置身于寒天冻地,他却犹觉得掌心濡湿。他颤抖着下望,两手摊开,害怕看见那其上染着兄长的血。
  “怎么了,吼那么大声作甚?”
  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方惊愚愕然扭头,却见天色明净,雪积如白玉。楚狂正同白帝围坐在弈枰旁,裹了一身厚袄子,像一只大胖粽子,没好气地问他道。
  方惊愚一时间有些讷讷,道:“我以为你又要不见了……”
  楚狂道:“这地儿荒僻,我又能走到哪里去?瞎耽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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