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未了夙愿(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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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谢皇额娘赏赐。”他的目色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抵着唇咳了几声,将瓷碗端了起来,微闭上眼一饮而尽。喉中仿佛被那泡沫堵住,?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抑制住了呕吐之意,他狠狠将碗摔落在地,碎块飞溅。将那几名公公惊吓住。
  “你们……能够回去好好向皇额娘交差了。”他喘着气却出乎异常的冷静,目中的凛冽却胜过熊熊怒火,他蹙眉指着门外道:“还待着作甚,滚!”
  那名掌事公公醒过神来,匆忙磕头拉着那群小太监出去,满地的碎片底下突突冒着白沫,听到声音的孙公公赶过来,诧异的望着一地碎碗又看向面无神色的皇上,竟无摔碗的怒意只见满面的麻木之色。
  乐寿堂外的大臣们都惶惶不可终日,就等着屋里一哭,外边好举哀发丧,然而太后却一直吊着那一口气,足足站了一个昼夜的他们体力快要不支。
  “回皇太后,事已办妥。”公公低着头禀报完毕,慈禧蓦然睁开眼,神情骤起波澜:“……当真?”
  “奴才们亲眼瞧着的。”那名公公说,慈禧却觉脑中一轰,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一旁的皇后见她异样的形态以为是发病之兆,刚准备叫太医,慈禧却抓住了她的手。双眼红通通的,仿佛噙着泪。
  他,当真喝了。此事本早就是计划之中的事,但拖拉这许久终是遂了她的意思,她却反倒并无轻松之感。她记得,他初次入宫之时,还是个几岁的小娃娃,她牵着他的小手,亲自将他送上皇位。也曾有那么一刻,她觉着自个儿牵着的是儿子载淳的小手。而后,如今他们娘俩怎就成了这你死我活的冤家,她恨他,然而这会儿却也觉心脏收紧。原本,与她作对之人本就该死,但这么多年来,却不单单没有半丝情分。恨意终于快哉,却又扯着心扉猛然一疼。
  “瑾主子。”站在涵元殿门口冷得瑟瑟发抖的孙公公本以为这几日多人都赶去围着皇太后,却意料之外的见到瑾妃领着两个小丫头过了来。
  “皇上,臣妾来看您了。”她走到他的床榻旁边行了一个礼,抬头只见他骨瘦如柴比以前更甚,满目憔悴。如今,他清瘦的面容中更显那双眼眸越发的大,目中承载着挥之不去的忧凉。她心中一阵叹息。
  他的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眼,见到他的模样,她终是忍不住跪下满目含泪:“皇上,您如今瘦成如此模样,任谁看了不心疼。”
  他缓缓摇头,知道待药力发作他恐怕生死只在一瞬间的事:“朕……恐是熬不过去了。”
  她一面啜泣着一面用绢帕拭泪:“妾身知道,入宫这么多年来,妾身于皇上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如今看皇上如此,妾身有时不免想着倒不如随着皇上去了也罢。”
  “无事……日后,有你的妹妹伴着,我和她,总会有相聚之日。”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濡湿了枕头。此生,纵难和她再相见,但他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待着她。不转世,不投胎,就那么一直等着。
  瑾妃闻言啜泣更甚,他却蓦然想起什么来:“皇额娘……向来是有后手之人,想必,如今她已择好了继位之人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担心他多想,却还是照实点了点头,抹泪说:“是您的弟弟载沣爷的儿子溥仪。”
  他面色微澜,心知此次皇额娘又择了幼主继位:“既是如此,你能否让他来见朕一面,就算替我求求皇额娘,好让我……安心。”
  “皇上,今儿恰好载沣爷带着他去见皇太后了,倒不如让他出园子后径直赶来此见您。”她想起来说。
  “那是极好,让他务必……速来。”他捂着心肺咳了好几声,胃中已开始阵阵隐痛;无论如何,他都要支撑到见继承人的那一刻。
  “阿玛……回去……回去。”一个裹得严实的小孩拉着一名身着蟒袍的年轻男子的手往外拽,男子低声劝慰着他说:“见了皇太后,再见见皇上。不要怕,皇上最是和蔼,你也无需说什么,待会可莫像见太后时那般哭便好了。”
  载沣从未踏入过这片皇太后设下的禁区,此次竟意外的得了慈禧的首肯。他想着兴许是她人在病重之中,便也不再计较那么多的缘故,况且溥仪日后将会登基,在这之前于情于理都该见一见皇上。
  然而当他瞧见殿中之陋,难掩惊讶,殿中桌椅仿佛许久未有人擦拭过,黑污特甚。火炉是泥土所置,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窗纸残破,寒风一吹便四处都是飞屑,殿内竟与外间那般寒冷。任谁都难以想象此为帝王之居,倒像是中下等的百姓住所。他的皇兄竟日日在此受尽折磨。
  听见源源不断的咳嗽声从殿中传来,载沣几步作一步的拉着溥仪赶到御榻前跪下,热泪盈眶:“皇上,臣弟来晚了。”
  “快……起。”皇上大喜过望,强撑着胳膊勉强坐起身来,他们兄弟二人已是许久未见。面前的载沣眉宇间已褪去几许稚气,眉目英挺,看起来越发显得成熟稳重。
  “那些下人当真不经用!是如何伺候您的,竟让您……”载沣痛哭失声。
  皇上垂下眼眸,唇角扬起一丝苦涩,转而变为一抹尽力轻松的笑容:“为兄曾置匣子与你通书信,后来……被皇额娘发觉之后,便再未能和你说说体己话。”
  他微微扭头见到站在载沣身后那个用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的小娃娃,咳了几声说:“这便是……溥仪吧。”
  “是!”载沣忙拉着他上前:“快!见过皇上。”
  溥仪眼中怯生生的,往前挪动了一小步,皇上冲他温和一笑:“记得……朕当年登基之时倒也和他的年纪相差无几。父亲原是一生追求明哲保身,却又怎能料到醇亲王府竟出了两个被撺掇着赶上皇椅之人,倒当真……造化弄人。”
  载沣也是满面无奈的摇头。
  “朕如今恐是已……油尽灯枯,然竭尽一生之力都未能挽回大清……之局面。如今,太多夙愿未能了,心中且带着满腹遗憾。”他垂下眼帘,目中含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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