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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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毛毯一望而知,是宫中贡品,质地极其柔软,每一根绒毛似乎都闪烁着柔润的光晕,更难得的是御寒极好又轻柔至极,披在身上就像羽毛那样轻。
  轻如鸿毛当然是夸张的说辞,但它确实极为轻飘,以至于裴含绎望着景涟毛茸茸的发顶,忽而注意到簇拥在景涟颊边的毛毯塌下去一点。
  下一刻,他感觉到一点温热,似乎只是错觉。因为景涟立刻放开了他的手,将毛毯又朝上拉了拉,裹住自己的头脸。
  从裴含绎的视角看去,面前的景涟就像是一只雪白的、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动物,正趴伏在那里缩成一团,似是冬眠。
  但裴含绎知道,景涟哭了。
  他看着那块毛毯边缘逐渐被打湿,然后塌陷出更大的一角。指尖隐隐残留着温热的触感,那是淌落的泪水。
  景涟没有哭出声。
  她的眼泪落得无声无息,裴含绎只好假装一无所觉,直到景涟将自己整个头脸一并裹起来,从上到下包的风雨不透,在毛毯里瓮声瓮气地对他说:“时雍。”
  裴含绎耐心地问:“怎么?”
  景涟没头没脑道:“幸好有你在。”
  裴含绎忽然产生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听景涟道:“有你陪着,我就觉得好多了。”
  裴含绎委婉又警惕地应声,很怕下一句就是景涟称赞他有母亲般的慈爱。
  幸好景涟这次没有再向他表示濡慕。
  景涟说:“你在宫里,我就不觉得过年太……”
  她顿了顿,很自然地道:“无聊了。”
  裴含绎轻轻笑了。
  他收回手,指尖那点渐渐干涸的温热忽然化作灼热,几乎有些发烫。
  十指连心,那一点指尖上的灼热仿佛在裴含绎心口燃起了一簇火焰,他垂下睫毛,柔和地道:“我的荣幸。”
  .
  当夜景涟睡得很好。
  经裴含绎劝说后,景涟忽然意识到,再病下去,她未必能如愿出宫守陵,反倒可能因病不能随行冬狩。
  于是太医欣喜地发现,永乐公主病情一日千里迅速恢复,仅仅四日之后,窗下那盆早逝的草已经逃脱了不得安息的命运,被含章宫宫人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
  伴随着景涟迅速康复,皇帝传召她去福宁殿见驾。
  踏进福宁殿门时,景涟几乎有些恍惚。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自己五月头也不回离开宜州准备归京时,怀抱着满心的委屈不甘,归心似箭,只想尽快回到京城,扑进父皇的怀抱求一个安慰。
  仅仅半年而已。
  在她过往并不长久的生命中,也短促到仅仅占据四十分之一的岁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父皇的濡慕和依赖渐渐产生动摇,浮现阴影,以至于现在踏进福宁殿时,竟然多出了忐忑不安。
  她定定神,俯身拜倒。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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