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五)(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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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子妃凌厉的攻势下,他原本收敛的兇性燃起,在泽水磨出来的野性叫嚣着,必须要反守为攻,不尽全力的话,眼前的人会将他往死里打!
  拳拳到肉,两人血肉相搏,一拳一掌毫无保留,目的皆是重伤敌人。明暘显然劲力比太子妃小,在一次闪避未及中,被手肘撞中肚腹,五脏六腑倏然翻搅,呕出一大口浓血,跌跌撞撞往后摔在花园假山上。
  咚的一声,明暘后脑杓狠狠撞了上去,身子沿着弧度下滑,浑身软烂地瘫坐在地。
  见状,太子妃似乎杀红了眼,粗喘着气,无视小贵子的裂声嘶吼,明暘已无反抗馀力,高高举起拳头,就要往明暘无力低垂的头颅重捶下去──
  「住手。」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葛君暉扶着门板,艰难地朝外走来,「你在做什么?」
  相差不过毫厘,太子妃的拳掌停在明暘发顶之上,千钧一发,差点要夺了他的性命。
  「殿下你怎么会醒着?」太子妃错愕地侧过身子,脸庞一点点退去血色,乍看之下,竟比明暘还要死白几分。
  走得缓慢,葛君暉行到院中,一把推开太子妃,方才还剽悍无敌的人此刻催弱不堪,被太子那双无力的手推得踉蹌,「殿下,我只是……」
  「当年中毒过,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件事上,一再犯错?」抬手止住他的话,太子逕自蹲到明暘身旁,看都不看他一眼,道:「这么多年,我没想过,再次害我的,会是我最无防备之人。」
  一天便罢,接连好几日,太子都能感受到自己提不起劲,一沾床便没了意识,又怎会察觉不出,自己又中了毒?
  太子妃先前夸口,实际发生了,他才明白自己一点都受不住太子失望的眼神,立时眼眶一红,泪水混着腮边沾染的血末淌下,恰如血泪,「我只是为了保全殿下,凭什么那些人将殿下的仁心当作玩物,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我以为你懂我。」扶起明暘,葛君暉凄苦地笑:「我读圣贤书,食天子禄,那些人对不住我,与这天下苍生,有何关联?葛氏一族,能不恋权势,却不该手拥权势,却置苍生于死地。」
  「太子妃,你这是要我馀生遗憾,怀抱罪孽,生不如死?」
  太子妃摇头,嗓音发颤,一句我只是反覆说了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下文,来劝说太子放弃念头。
  被人搬动,明暘艰难地抬起眼皮,模糊的视线定了老半天,才勉强从太子妃的反应中,认出将他扶起的人是太子。
  指尖发抖,明阳试了好几次,总算伸手入怀,取出仔细保护的信,「殿下,这信我、我总算能亲手交给你了……」
  「别说话了,我让人带你去疗伤!」葛君暉示意小贵子来接手,再郑重地接过信,在明暘耳边道:「我收到了,你且好好休息。」
  语落,明暘才呼出一口气,放任自己被剧痛侵袭的意识陷入黑暗,彻底昏睡过去。
  小贵子手脚机灵,赶忙招呼其他下人过来帮忙,才紧张地赶到展信后,对着信纸发楞的太子身边,「殿下,这院子冷,您还是进屋再看信吧。」
  「……不必。这屋我待久了,成天在炭炉旁边闷着,都快忘记真正的阳光,会是什么温度,也该习惯习惯了。」葛君暉忽地没头没尾地说:「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遗忘,父皇才将这玩艺儿送到我身边,真不知道还该不该开心。」
  小贵子心生好奇,禁不住诱惑,偷瞧了信纸一眼。就这一眼,当即吓得他跪倒在地,伏地不起。
  ──那厚厚一叠的纸张,竟是当年太子中毒的真相与证据,一应人证笔录都已画押用印,以及景明帝亲笔写下的罪己詔,当中字字血泪,笔列数项罪名,悔恨这数年来自己的昏庸无能,教子无方的罪孽。
  葛君暉捏着纸,静默良久,才旋过身子,直视太子妃,「你对不起我,让我又体会了一次至亲背叛。」
  又开始下雪了。
  太子单薄的身子撑不住宽大衣袍,显得骨瘦伶仃,雪花落肩,轻易就佔据了他的肩头,像是能压垮他,「我也对不起你,要违背了答应过你的事。」
  「就这样吧。」他似哭又笑:「就罚你我再入牢笼,用馀生赎罪。」
  天冷了,寒极抑是暖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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