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变化(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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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问候及笑容来得猝不及防,我猛地直起背脊,却不慎让头撞到窗框。干,这模样太拙了。「我……在看书。」忍着不去揉发疼的头,我故作没事地应完便匆匆关上窗躲回房间,这才揉起抽痛的部位。
  讲话声又持续一会儿才消停,但我已无心待在房间,于是在我妈喊吃中餐时便立刻衝下楼,活像饿坏的小孩。
  我吃得心不在焉,部分心神放在大门外,企图捕捉不同于这乡下平时的动静。然而,直到我准备出门去海滨採叶子前,都没再听闻邻居们的惊叹和关心。
  「哈……」顶着才五月便有如炎夏的日头,在颈间掛了条毛巾的我蹲在毫无遮蔽物的沙滩一隅,耐心地採着一片片叶子,手上早佈满这植物特有的香味。
  海埔姜如小鸟张嘴模样的花是紫色的,小巧玲瓏得十分可爱,亦是我曾摘来送给小媳妇的花朵之一。说起来,海滩及后院的大自然是我送礼的宝库,幸好小媳妇从未嫌弃过这些唾手可得的事物。
  今天没什么游客及在地人,使得连绵的海涛声显得澄澈而肃穆。
  採满两袋,我打算休息一会儿,就挪步到不远处一块突出于海岸线的巨型礁岩附近,那里设有消波块,凹凹凸凸的倒也拼出一个秘密空间。
  挑了一处可躲烈日的位置,双脚浸着冰凉的海水,愜意极了。少顷,我见四下无人,索性脱去并非为了防晒而穿的外套,再弯身舀了些海水往两手泼,缓和上头闷出的汗气。
  浪潮即使撞出白沫也无损海的透明,遍佈两手臂的龙与花成了最鲜艷的存在。其实不光家乡,我在职场上也遮掩着这些刺青。
  我心底明白,要躋身进那些大人物们所在的世界,我得弄掉这些东西──必须先用外表说服人。肤浅吗?但迟迟下不了决心去除的我才肤浅,害怕失去这些偽装后,我看起来将会不堪一击。
  「哈……」吐了一口大气,我接着脱去t恤打起赤膊,把手机从短裤口袋中掏出后便噗唰一声,毅然地跳进海中畅游一番。
  沁心脾的大海温柔地承接住我,一眨眼就带走满身的燠热。我往外游了一段后憋住气向下潜,想让快要烧坏的脑子也冷却一下。
  有段时间,我厌恶这片带走爸爸的海域,咒骂三爷公为何没有保佑爸爸。可最终,我还是哭着求祂把爸爸还给我。
  据传海底有座同样是祭祀三爷公的小庙宇,盖来镇压一些坏东西。不过无人知晓真偽,因为没人发现过,只有在保存于文化会馆中的一幅旧画上看过其外貌。
  我曾无数次尝试去寻找,担心跟我一样天生臭脸的爸爸是不是被误认为是坏人,所以被留下来了。
  ──真荒谬。
  回想起那不肯接受现实的年少,我憋气的嘴自嘲般地扬起笑,一些气泡不小心从唇缝冒出。
  胸腔开始出现微微的闷涨,氧气快要不够了,但我却没想往海面去。
  「三爷公,我跟爸爸交换吧,爸爸才是村子需要的人,才是家里、社会需要的人。」脑中忽地冒出这个久违的念头,我竟感到平静且由衷地希望这愿望能成真。
  不可能像夏日阳说的那样。
  我的人生早完了,早就该在底层沉沦,放弃挣扎。
  不确定洋流带我飘到哪,只知我越沉越深,彷彿要与大海融为一体。在这片幽黑中,我的感官变得益发敏感,所以当一股不寻常的流动漫开时,我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
  尚未看清真相,一阵拉扯的力道即吓得我呼出仅存的空气,也忘了屏息。霎时间,海水排山倒海地衝进体内,我难受地挥舞着四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箝制。
  「呜……呼嚕……」周围满是从我嘴中吐出的气泡,可渐渐地,迷茫的视线能看出海水不再那么阴暗,有道光越来越显着。
  压力变轻了,而下一瞬,我迎来破茧而出的明亮和轻盈,口鼻亦本能地吸吐。我剧烈咳嗽,什么都无法思考,仅感知身体被拖着往某处游,最终是边嗑边碰地被粗鲁拉到一处坚硬的地方。
  我随之侧翻身,仍在咳嗽。
  「赵纬廷你这个混帐!」
  还没咳完,忽有一黑压压的身影强行把我翻回正面并跨坐在上。「唔──」我呻吟的尾音未落,左脸竟冷不防地遭受一记重击。
  「噗咳……」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储存进肺的空气又被挤乾,这下我咳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胸腔如同有把火在烧。
  生理性泪水不断泌出,我眨着雾茫茫的眼望向坐在我身上的背光身影。从他的发梢及面庞滴落的水珠全落在我脸上,有些溜进了嘴中,咸咸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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