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1 /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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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案的知县是个干员,灯下独自推敲,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第二天一早把张四的老婆传上堂来复讯。
  “王六可是常来敲门邀你丈夫去做生意?”
  “也不常来。不过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
  “敲门时怎么说?”
  “有时叫‘四哥、四哥’,有时就只敲门——就不说话也知道必是他。”
  “那天呢?”知县问,“就是你丈夫一去不回的那一夜。”
  “那一夜拙夫出了门,小妇人听得王六敲门喊道:‘四娘子,四娘子,四哥还不曾起床吗?’”
  “你如何听得这等清楚?不曾记错?”
  “不曾记错。”张四的老婆答道,“一向都是失 ,王六才来敲门,从梦头里惊醒,听不真切。那夜拙夫离家,小妇人关了大门,上床再睡,还不曾睡着,清醒白醒地,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了!开口先喊“四娘子”,便知“四哥”不在家——王六定是凶手。提上堂来,一顿拷打,真情尽露。如今宋江开口先喊“干娘”,可知他心里唯恐招文袋落入自己手中。晁盖那封书信,看来真个关系重大!拿住了他这个短处,休得贱卖了,与小三郎称心如意、白头到老的无数好日子,都要在这封书信上发生。
  想到这里,心中好不舒畅,急忙走到堂屋后面,要帮着宋江来喊醒她娘去开门。但走到门口,她停住了脚,觉得事有不妥。
  她原来的打算是,喊醒她娘去开门,自己仍旧回到床上装睡,等宋江就教时,再相机对付;但若喊醒阎婆,这个时候,自无上床复睡之理,有她娘夹在中间,做好做歹,一定帮着宋江说话,岂不碍事?
  宋江推门进来,但见俏伶伶一条影子闪入堂屋,暗叫一声:不好!招文袋多半落入她手中了。这怕有麻烦,须得仔细。
  定一定心,他慢慢踱了进来,一双眼睛加意搜索,一处处细细看去,哪里有什么招文袋?看将起来,招文袋已为阎婆惜所获,是再也不须怀疑的事了。
  “大姐!”宋江掀开门帘,望着和衣朝里而睡的阎婆惜喊,“大姐,大姐!”
  阎婆惜故意不理他,等他一路喊、一路走到床前,才突然翻身而起,冷冷说道:“我只当你再也不会来了!”
  “乌龙院是我的家,为何不来?”宋江赔笑道,“大姐,你还在生我的气?”
  “岂敢!”阎婆惜冷笑道,“我又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大老爷有钱,买个人放着,高兴了来看一看,不高兴便丢在脑后,直如玩物一般——管它生气不生气?”
  “你也莫发牢骚!若是你换了我,又待如何?你也该设身处地想一想。”
  “我换了你又待如何?哼,不说也罢!”说完,阎婆惜倒又要歪身朝里睡了。
  宋江容不得她如此,一伸手捏住了她的膀子,稍微用一点劲,疼得阎婆惜咬紧了牙——他原是故意露一手,稍示警告之意,却不知越发加重了她的恨意。
  “你待怎的?”她一巴掌打了过来,使劲扭着被捏住了的那条膀子。
  宋江松了手,顺势一送,把那婆娘推倒在床,平静而沉着地问道:“我去了以后是谁来关大门?”
  “你问他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道理。”
  就这样一路问了下去,宋江固然低声下气,阎婆惜也是言语从容。这时老婆子已经起床,到外面来探望动静,听得三郎与女儿安安静静地在说话,心内十分得意,果然夫妻无隔宿之仇,若非自己多日心血,等得他到,拖得他来,做好做歹,两面拉拢,哪有和好的一日?现在是不碍了!三郎衙里回来,只怕腹中还是空的,且先预备早餐要紧。她这样想着,悄悄地到了厨下,管自去忙分内之事。
  房间里的两个人却谈到紧要关头了。宋江心虚顾虑多,只绕着圈子问她起身关门的情形,不肯先说失落一口招文袋的话。哪知越是如此,越叫阎婆惜奇货可居,随口敷衍着,假话对假话,耐着性子跟他磨。
  到了磨不过去的那一刻,宋江还是话说半句:“大姐,我失落了一样东西,不知你起身来关门时,可曾看见?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用惯了,一时失去,倒觉不便。”
  “说了半天,到底失落了什么东西?”
  “你不曾看见什么异样之物?”他又把话宕了开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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