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天门 第9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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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发如同断絮,在海浪间化作灰烬。洛胥垂首,在火与火的交替中,变得面目全非。他再也流不出泪了,三火剥夺了他为人的情感,任何的情绪波动,都会引起朔月离火的失控。他即使爬上岸,也要时刻忍受着这烈火焚烧的痛苦。
  “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洛胥把头低得更低,复生的银发落到掌间,他埋起脸,耸立的脊骨孤峭,像是潮雾间的罪人。
  “对不起……”
  掌心里的那缕命线犹如金丝,缓缓绕上洛胥的指间,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如似安抚。
  洛胥沉默半晌,重新打开双掌,对命线说:“再来一次。”
  他凝神施力,在朔月离火的余热中,重塑爱侣的躯体。
  这是一道重复过千万次的神令。万灰飞聚,环绕着那缕命线逐渐塑出君主的躯体。海浪声中,君主双目闭合,胸口微有起伏,似乎正在酣睡。
  洛胥托住君主的躯体,动作轻柔。他要克制住所有的情绪,在朔月离火烧起来前唤醒爱侣。
  “明濯。”
  黑鸟在远处啼叫,它们声音嘶哑,仿佛在泣血。海风吹涌,这些黑鸟很快就开始新的一轮赴火。
  洛胥无暇理会那些怪鸟,他又一次叫道:“明濯。”
  明濯身是软的,手是冷的,他陷在洛胥的臂弯里,好像一件能喘气的瓷器。魂魄相许让他活着,但也仅仅是活着,神与魂丢在天地间,只把一具躯体还给了洛胥。
  还是暂时的。
  当黑鸟的灰烬又从天空落下时,这具身躯也烧了起来。
  “叮!”
  有人在洛胥背后弹起了琵琶,那曲调像雨珠,错落无序地敲打着洛胥。洛胥回过头,脸上潮湿,都是海水。
  “娘没了,”洛胥说,“我该请谁再为我指一条路?”
  晦芒蒙着白绸,心不在焉地弹着曲子。祂无视洛胥,只是偶尔会抬首顾盼,像是要用曲声唤回某个人。
  袍子早在太清降世时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穿过阴阳来到这里的,那道连明暚也无法跨过的门,娘却做到了。
  “我们一个傻一个疯,”洛胥转过头,低声呓语,“这也算是神?”
  如今明濯没有肉身,那血枷咒经过魂魄相许的作力,连到了洛胥胸口。太清的朔月离火很难控制,因此凡是看到他的生灵都会自行焚烧,晦芒正好是个瞎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洛胥说:“倘若我再试一次。”
  晦芒只管拨弦,把曲子弹得漏洞百出。
  “你能不能先不要弹?”洛胥耐着性子,垂着眸,指向潮雾,“那些鸟一听你弹琵琶,就会来找死。灰尘飘得乱七八糟,我没法静心塑身。”
  晦芒换了个姿势弹,祂有四只手,一双累了再换一双,可以日夜交替不眠不休。
  黑鸟群飞,它们又从天际穿过海浪,排队来自焚。洛胥握着命线,那股躁意再次涌上心头,他感知到周围的温度正在上升,于是强压着无名火:“我知道你听得懂,晦芒,你弹错曲子是期望娘来纠正森*晚*整*理你——”
  琵琶“铮、铮”变了调,锁链声响动,晦芒刹那间就到了洛胥背后。祂侧着头,似乎不要听洛胥说后半句。
  洛胥抄住金色命线,犹如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露出太清本色,震声暴喝:“滚开!”
  明濯没有肉身,这缕命线宛如一豆灯火,只要经人一吹,就能轻而易举地重创君主。洛胥为了不让这缕命线受委屈,任由朔月离火烧了自己千百回,也没使它虚弱半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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