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8)(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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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极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罗教信奉无生父母,天下所有人皆为罗生老祖的孩子,皆该拜罗生老祖为自己的父母,像恭敬奉养亲生父母那样恭敬奉养罗生老祖,至于自己真正的父母
  都极讽笑了一声。
  胥昌与他们倒是一拍即合。
  胥有容疯了似的扑向他,但那个人,那个迫走她兄长、杀了她父母后还能说自己不该恨他的人!他只是伸出手,瘦长苍白的手按在她头上,她就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梦中。
  在彻底昏倒过去之前,她听到那人的声音:
  我至少让他们死得痛快,阿慈
  她没有跌在地上,都极托住她,把她抱回床上,床榻柔软温暖,胥有容却极不安稳,皱着眉蜷缩着。都极站在榻边静静地看了片刻,忽道:看好她。
  空中传来一声应是。
  都极转身离开宫殿。
  二十三年前,他的世界一日之间天翻地覆。囚禁在宗祠的十年里,阿慈不止是使他活下去的人,还是唯一一个同他说话、对他展现出善意的人。即使是在借着胥康之病而得以离开宗祠之后,她也是王宫中的唯一一个。所有知情的人闭口不言,不敢与他交流,胥昌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与他有所接触,胥康甚至不知道自己所患之病需要换血医治,只以为他是个生性冷淡体弱多病的小叔。唯有阿慈,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胥昌又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那背后的真相,所以还一直天真地向这个体弱多病的小叔释放善意。
  胥昌杀了自己的亲父,自己倒是愿意给儿女做个好父亲。
  但不管前因如何,他都珍惜这点善意。所以
  阿慈,你最好能够想明白。
  阿慈沉在梦中。
  她感觉到很冷,又很热,嘴唇干裂,喉咙像在冒烟,胃里火烧火燎的,可身上却冷得打摆子。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身下冷硬的石砖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可她已经虚弱得连支撑自己爬一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头也很疼,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眩晕。每一点声音都在她脑袋里放大成刺耳的杂音,像是用铁钉在脑子里钻出来的声音。她甚至恨不能就此死去,可是另一种情感却从她心底撕扯出来。想要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于是她勉励支撑起身体,手掌与地面接触的地方疼得她想放弃,她太瘦了,瘦得好像只剩一层皮裹着骨头,骨头与冷硬的地面碰撞,关节被迫撑起虽然轻得可怕却已经令它难以负荷的体重。
  阿慈想要放弃,就那么倒在地上吧,就算倒在地上的滋味,也比一定要爬起来的滋味要好受得多。
  可这具像把骨架在蜡里浸过两次就提出来的身体还是爬着。她控制不了。
  这不是她的梦。她只是附在这具身体上,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感受和情绪。
  她被迫在这种苦痛中爬起来,但不是站或坐起来,只是在爬,爬到她脑中那刺耳声音最大的地方,然后重新倒下去。
  等到那冰冷的东西打到她嘴唇上后,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爬到这里。她听到的那声音,那是雨声,雨水从屋顶漏到这里,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快要凝固,可她得吞咽着,哪怕每一次吞咽喉咙都疼得像在咽粗砂。
  她需要喝水,再不喝水,她会死的。
  而他要活下去。
  胥有容突然惊醒过来,她趴在床边,像连心肺都要呕出来一样吐着。泪水流到颤抖的手上,又湿又冷。
  她梦到被关在老宗祠里,饥饿却并不是最难忍受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跟她交流,没有书籍、没有纸笔,门窗永远紧闭,连正午的光透进来都是昏暗的。她把每一块砖都数过了,连哪一块砖上有几道裂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感觉自己正在发疯。
  后来,她已经不再数砖了。她开始数自己的骨头。她已经瘦到可以清晰地摸着自己数起自己身上的骨头了。
  她的头很痛,也很晕,每次数着自己的骨头数好像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数出来会少几块,有时候数出来会多几块。有时候数多出来的时候,她就会想,那些骨头多出来了,她是不是可以把它们咬下来,吃进肚子里去?这样会不会就不那么饿、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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