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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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贩说过,《幽窗记》第三卷已面市多日,消息稍微灵通点的读者都已看过,她笑:“普通本早就一抢而空了,你问问精装本,兴许还有。”
  少年迟疑:“他们说唐简因病暂时封笔了,这书不写了,竟不是真的?”
  瞧他的模样,想必非富即贵,凡事只知摊开手,等着有人奉上。他若往街里走一走,就会知道他家的下人在骗他,她简直要心生鄙夷,转念却道:“我朋友有第三卷,但他说花了不少钱……”她刻意为难状,“只叹为兄我囊中羞涩,若你不急,等他看完,我想办法再借出来……”
  他眼睛一亮:“我急!”转过头,冲几步之外一个垂手静立的中年男子道,“阿楼,取二十两银子给这位兄台。”
  二十两!她惊得头发要竖起,少年又问:“二十两够吗?上次他们帮我买了一卷《寒江图》花了五两。”
  这么轻易就筹到离家出走的丰厚盘缠了吗?她把手藏在身后,以免被他看出她激动得手直发抖。这少年必是高门大族,浑不知这笔钱已足够在京郊置一处像样的房产,见她不语,少年紧张了:“兄台的朋友是否愿意借出数日,容我阅后归还?”
  中年男子面目冷峻,但对少年很恭谨:“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少年和中年男子走到一边交谈了几句,少年一脸无奈,回来跟她说:“钱我能用,但要说明用途。”
  若他家中知道他花了一幢房子的钱,买了一册不上台面的歪书,恐怕不等她捂热银子,整件事就会传给她父亲司清德知晓。父亲在官场上一向谨慎,她不能给他惹麻烦。她颓然,撑起一丝笑:“算了,我讲给你听吧。”
  他立即制止:“唐简的书,细读慢品为佳。”
  她也有同感,跟他分头从桌上取了些小食,走到石榴树下,随意说些闲话。少年说要听故事,她搜肠刮肚,讲了些从前看过的志怪传奇,他听得入迷,倾慕不已:“兄台何不也学唐简著书立说?”
  她心说这少年真是好糊弄,任谁和他相识,都想敲点竹杠吧,他家人定然也早有防备,否则那中年男子怎会须臾不离?她拈了一只蜜渍青梅,命令他:“张嘴。”
  少年一呆:“啊?”
  青梅入口,好清新的酸甜滋味。她自己也含着一颗:“可能我每天吃上满满一盏蜜饯,才能哄自己写下数百字,不出一月,就变得肥头大耳,换了你,你肯吗?”
  少年被她逗笑:“是啊,撰文作画都是辛苦营生。”
  她忆起他画的桂花:“旁人瞧不出,我倒看得明白,教你习画的先生定是名家。”
  少年的眼睛又亮了:“兄台好眼力!确是高人,我练得吃力。”
  父亲对她也严格,但不过如小贩所说,一件体面的嫁妆而已。她对少年漫然而笑:“我懂不懂绘画,其实只有教我的人在乎。”
  她是司清德的女儿,所以她理应掌握这项技能,不然父亲会认为脸上无光。少年听懂了,朝那中年男子看了看,悄声道:“我也是。”顿一顿,又道,“你和别的人不同,我喜欢听你说话。”
  中年男子上前,对少年一揖:“公子,时候不早了。”
  少年起身,微微把住她的臂,往一旁去:“兄台可否给我一个住址?过几日,我让人和你同去借书。”他凑近了些,像只是随手帮她拂去肩头那片落叶,小声说,“我自己也有些钱,不教他们知道。”
  少年的气息温热,扑在她耳畔,似雨后的青草香,她没来由心下一窒:“我家住在栖霞路十九号。”
  栖霞路十九号,住着她幼年时的乳母,那妇人后来又给别的人当过乳母,但逢年过节,她都会去看望。她打定主意,不收少年的钱,她不想给家人带来祸事,即使只是可能,她也要杜绝。至于盘缠,再想门路挣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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