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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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自觉紧蹙起眉头,难耐地呻/吟了一声,惊觉自己发出的声音实在粗粝难听,又咬紧了唇,将痛苦都吞咽下去。
  卫瓷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一片混沌。
  良久,他才艰难地转动脑袋,试图寻找方法来缓解干渴与疼痛。
  然而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没有任何能够唤起光幕的地方,也没有病房标配的护理型机械体。他的床边放置着冷色调的矮柜,卫瓷眨动着眼睛,才依稀看清,那上面堆放的不是药物、针剂、护理记录,而是一件雕塑作品,一只羽翼被齐根折断、凄厉嘶叫着的巨鹭。
  卫瓷短暂地愣怔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种不谐且违和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里……是弦乐宫的一间卧房。是艾妲还未加冕前,作为帝国最年轻的殿下时居住的宫殿,亦是曾经囚禁过他的地方。
  在上一任执政官的谕令下,他违逆了艾妲的意愿,走出了弦乐宫。然后便是那场星舰事故,这之后,他成为了帝国的罪人,被关押入真正的囚牢,贝尔芬格堡。
  ……如今,他又回到了这里。
  那些他所做的徒劳无功的挣扎,都化作梦幻泡影。那一座栩栩如生似在哀鸣的巨鹭雕像正对着他,冰冷地审视着他的狼狈与可笑。
  他自以为能够终结漫长的痛苦,能够维护住仅剩的尊严,能够保有不受操控的意志,然而他只是困兽争斗,从未逃离出她的网中。
  得到的或许只有后颈狰狞的新伤口。
  卫瓷的脸庞上有苦涩笑意一闪而过,他费力地想要撑坐起来,但尝试了数次,都因手臂的无力与脖颈的剧痛未能成功。他仰躺在床上,因刚才的折腾喘息不止,虚弱感缓慢地漫上四肢百骸,让他心里发冷。
  他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像一具未被唤醒、等待着设定程序的机械体。随着意识的回笼,身体的感受也越发清晰,卫瓷微微睁大了双眼,愕然地、不可置信地嗅闻到了一种甜香。
  omeg息素的味道。
  由他自己释放的,浓烈而馥郁地弥漫、扩散。
  他恍惚才对经历过一场怎样的腺体手术有了明确的认知,他……接受了人工腺体的移植,在首都星第一军区医院。虽然不知为何是在弦乐宫醒来,也并没有医护人员作说明,但手术无疑成功结束了,他还活着,并且在不自觉地散发omeg息素。
  那一夜,他决然地将磨得锋锐的利器插/进后颈,只是无用且可笑的意外插曲,只是让他自己多尝了一点苦,多承受了一份艾妲的愠怒。
  他到底还是……按照她的意愿,成为了omega。
  卫瓷攥紧了拳,腰腹与手臂一齐用力,不顾撕裂般的疼痛,终于勉强将自己的上身撑了起来,他煞白着一张脸,墨黑长发凌乱散在胸前,仅这一个动作,便耗尽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全部气力,胸膛不住起伏着。
  他的喉咙烧燎一般,不知道多长时间未进食进水,因渴意而嘴唇干裂发白。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甜腻味道则让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感到不适,卫瓷紧蹙起眉,他原本的信息素味道十分浅淡,近似于无,若非感知敏锐的高等级alpha或omega,很难嗅闻到他的味道。故而换腺之后他重新登上“暴风雪”号,那里的机械师与技工没有对一个星舰上格格不入的omega作出过于激烈的反应。
  然而人工腺体的移植却连味道……都改变了,他正在释放的omeg息素,浓郁而经久不散,透着一种腻人的甜香,像是某种廉价的甜度超标的糖果,只尝一颗便觉得齁人,又像是加入了过量枫糖与蜂蜜的蛋糕,苦涩的咖啡与茶水也压不住那股令人牙疼的甜意。
  他不禁想到艾妲嗜好的那些甜品与点心,在元帅府的那段日子,卫瓷充当一个待客的“妻子”角色,为艾妲与她的幕僚冲泡饮品、准备茶点,她在那些需耗费心神的夜晚,不自觉地展现出极度嗜甜的偏好。
  一切都要根据她的喜好,这是……理所应当的。
  卫瓷不知该作何心情,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后颈上贴着医用敷料的伤口,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创面,旧的刀口被覆盖,腺体的疼痛却像是连续的,从第一次换腺手术开始,不间断地影响着他、磋磨着他。
  他垂下眼,沉默地将垂落下来的长发拨到肩颈后,遮盖住了显眼的伤口,然后用手掌撑住床面,艰难地挪动身子,想要下地。
  卫瓷赤足踏在冰凉的灰砖上,双腿还有些不听使唤,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站起身,卧床许久导致的昏沉感一下子上涌,一阵强烈的眩晕,他支撑不住身体,曾经引以为傲的反应能力也变得极为迟钝,元帅来不及作出什么补救,就这样狼狈而滑稽地跌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呃……”
  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像是一具散了架的人偶,四肢都无法听凭大脑的指令动弹。卫瓷趴伏在地上,倒没有感到过于强烈的窘迫与自厌,他保持着这一狼狈的姿势,只是静静地等待痛意消散。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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