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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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显是敷衍了事,他没有听到真正的“后来”。
  燕斩玦有时想不明白,谢痕为什么不直接废了他,为什么又要拴着他,又要慢条斯理用残废的躯壳柔声教他习文练武,用细细的竹篾将他抽得浑身血痕,逼他水磨工夫日复一日打熬那些中原功夫痛苦透顶的基本功。
  有段日子他以为谢痕是要他做死士,做亡国暴君的最后一个亲卫。
  可也不是。
  后来——那是他杀了父兄夺位、千里奔袭南下的很久以后的后来。
  夜里隐瞒身份寄宿时,他听见中原人流传的故事。
  故事是玉不琢、不成器,帝师亲手斩了霍乱君心的淫巧玩物,命人将那匹小马剥皮、斩颈、去蹄,听人说那暴君小小年纪其实就有了疯癫本性,笑着将马皮披在身上玩闹,坐在一片血肉模糊里,将生马肉一块一块割下往肚子里吞。
  这是谢痕这辈子唯一的开心。
  ……
  夜里的谢痕定定坐着。
  像断线玉偶,像这世上最精美的祭品,像个空壳,燕斩玦生出不安,捧着他轻轻晃动:“阿痕。”
  谢痕仿佛没有听到,夜风把散落的长发掀起,又垂落,这是这具身体唯一有的反应。
  “阿痕。”燕斩玦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哥哥错了,哥哥不问了,你别再想,听话。”
  “没事了,没事了……阿痕。”
  燕斩玦反复告诉他:“那些事过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阿痕,哥哥来日就替你去刨了那老东西的坟。”
  燕斩玦柔声问:“你喜欢马是不是?阿痕,你看,哥哥也是马儿啊,我抱着你,不一样哪里都能去?”
  燕斩玦抱着谢痕起身,故意走来走去,制造出一点不会让谢痕痛苦的轻微颠簸。
  他凝视着空洞涣散的黑瞳,看到一点微弱的弧度,眼底烫得仓促闭了下眼睛。
  这念头不对,不对。
  燕斩玦想,他不该给谢痕找理由,谢痕做的事很过分。
  可谢痕有什么办法,他控制不住地想,谢痕试过不把缰绳始终牵在手里,那样的结果已经见到了,他无法遏制地想象一个幼小柔弱身体不好的孩子,拼命念完书,快活地跑向和小马约好的地方。
  看到人们正在剥下一张血淋淋的皮。
  谢痕没疯掉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他抱着谢痕来回走,模仿小马的叫声哄谢痕开心,他亲谢痕的眼睛,不停叫谢痕的名字,谢痕慢慢弯起眼睛回应他,可涣散的黑瞳里那点光芒还是暗淡下去。
  夜里的谢痕还是很乖,只是那点微弱的暖意仿佛也不见了,这具躯壳不再渴望、不再索求,模糊中仿佛与白天温和飘渺的苍白影子重迭。
  燕斩玦不断亲他的眼睛。
  被燕斩玦从那种茫然里叫醒,谢痕就吃力地露出一点微笑,可这点笑容太勉强,太苍白,像个因为太过懂事早熟、垂死前仍尽力安慰别人的孩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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