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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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章绶来长安这些年,和家中的联系已经近乎于无,故而他的后事也不麻烦,只有他名下的这处房产和京郊的两百亩田产,戚照砚没有将这些挂出去卖,只是留给了侍候了章绶大半辈子的赵环,又跪在章绶灵前,为了他守了个头七。
  当年周冶为他而死后,戚照砚久久不敢去祭拜他,他一时也想不清楚,他如今对章绶的悲哀中有没有对周冶的愧疚。
  戚照砚披着素白的衣衫丛章绶灵前站起来的时候,一转头正好看见了同样换了一身素衫前来的荀远微。
  她高耸的发髻上只有几支银钗和玉簪,就站在章绶灵堂前的台阶下。
  戚照砚才想换了自己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束去公主府寻荀远微,却没想到荀远微先一步来了章绶宅子上。
  他不免惊讶,差点以为是自己连日没有睡好生出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才匆匆走下台阶和她行礼,当然也不忘问一句:“殿下怎么有空来?”
  荀远微抬了抬他的手腕,“我算了算,今日应当是章公的头七,便来上柱香。”
  戚照砚没有阻拦,由着她持着香在章绶灵前拜了几拜。
  夏天日落得晚,一切结束的时候,夕光才缓缓蔓上整座长安城。
  荀远微与戚照砚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上。
  两人的袖子相互交缠着,不知是谁先主动扣上了另一方的手,而后在重重叠叠的袖子的遮挡下,十指相交连。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更亲近的举动,但他们忽然又觉得分外的安心。
  “殿下,臣这些日子,总是梦见臣幼时的事情,以及,臣的,母亲。”
  戚照砚在说到最后“母亲”那两个字的时候,隐隐有些生疏,似乎是在琢磨自己对自己那个命苦的母亲的感情。
  荀远微听出了他的别扭,也轻轻感叹一声:“虽说生在天家,万事皆不由己,可我仍然为柔嘉公主而感伤。”
  戚照砚敛了敛眉头,有些意外荀远微对柔嘉公主的态度,毕竟这件事连自己也是章绶死前才知晓的,“殿下,知晓她的事情?”
  荀远微不知他所指为何,便道:“我只是感叹一声,柔嘉公主的红颜薄命,听闻她亡故的那年,才二十四岁,是和我一样的年纪。”
  戚照砚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将柔嘉公主的事情悉数说给荀远微听,如今看到荀远微的态度,心下也跟着定了定,将自己母亲和周冶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了荀远微。
  荀远微闻之也是一惊,她从未想过,柔嘉公主和周冶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在。
  此刻,对于她年少时分明与戚照砚并称为“当世双壁”,但周冶平生只收了戚照砚一个学生的事情,忽然释怀了。
  或许周冶收戚照砚,也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年少时喜欢过的人留在世上不多的“遗物”吧。
  她又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和柔嘉公主一样的年龄、相似的家庭,却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的长兄当时为了稳固和拉拢东海戚氏,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嫁给了戚绍,但大燕刚建立的时候,朝中同样有荥阳郑氏和博陵崔氏这样大族,荀远泽却没有为了稳固世家、稳固朝纲,将她丛边关传回来,强迫她嫁给谁,后来以一道遗诏唤她回来,也是将整顿大燕朝纲的事情交给了她。
  她虽然名义上是辅政,但实际上又是临朝听证,又是在廷英殿召见群臣,又是执掌玉玺批阅奏章,其实已经和大燕的天子没有了什么区别,只是差一个名分罢了。
  她回过神来,想到按照柔嘉公主幼时和戚照砚之间的相处,戚照砚应该是记恨他这个生身母亲的,但他如今又能提起柔嘉公主的故事,还说起自己时常梦见她,荀远微一时有些揣测不清楚他的想法。
  于是她转过头去看向戚照砚,戚照砚的目光此时也静地落在她身上,他稍稍蹙着眉,显然心绪有些复杂。
  荀远微停下了步子,戚照砚虽然不解她的用意,但也跟着停了下来。
  而后他看见荀远微轻轻踮起脚,伸出指尖抚平了他的眉心,语调温温:“没关系,若你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我提起,也可以不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是吗?”
  戚照砚的眼眶蓦然一湿,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番,声音微哑:“好。”
  而后谁也没有先说话,仿佛只是并肩走在一起,便抵得过世上所有的缠绵与风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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