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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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好闭嘴,闷闷不乐地圈住先生脖子,把脑袋埋进先生颈窝。
  江弃言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但苏仕元却很清楚。
  他当然知道如今是蒲听松揽政,他也不是让蒲听松受什么委屈,而是劝说蒲听松手下留情,外患当前,莫节外生枝。
  他活了很多年了,久到自己也遗忘了自己究竟多少岁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蒲听松做的一场局?
  近十年前,蒲庚枉死,他入世为天家书悼文,以文字安抚愤怒的百姓。
  那是他与不到九岁的蒲听松第一次见面。
  仅仅一个照面,他就看出来这孩子心里淤着一股气。
  这股气似乎存在很久了。
  他怕蒲听松走上歪路,就在帝师府上小住了三个月,希望用众圣先贤把人引回正路,那三个月他寸步不离守着蒲听松,用最简短的语言,最浅显的方式,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本以为蒲听松听了那么多,会认同他的理念,最起码不要再抱有反心。
  是的,他看出来这股气是冲着皇室去的,他知道若是放任不管,蒲听松早晚有一天会反。
  彼时江山动荡,百姓将处于分割、战乱、疫病的水深火热之中。
  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可就在第九十天,就在他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告诉蒲听松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他讲的那一天,蒲听松收起了笔记,眼眸认真看着他。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落霞与孤鹜齐飞,这个聪明到令他心惊的孩子跟他说——
  “周先生,与其用破布在烂衣上打满补丁,我更愿意用打补丁的功夫再织一件新衣。”
  那个时候,苏仕元在想什么呢?
  蒲家世世代代缝缝补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前仆后继。
  有什么意义呢?
  他遗忘谷与蒲家一同守着这破破烂烂的江山,他苏仕元哪一次出谷不是为了给这更破的天下打补丁?
  有什么意义呢?
  镇北□□然出京,许下“漠北不平,此生不返”的鸿愿,从此再也没有踏入京关一步。
  有什么意义呢?
  苏仕元第一次问自己,他们做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烂衣就是烂衣,他们这些念旧之人打再多补丁,这衣裳也还是破破烂烂,而且只会越穿越破。
  所以那个时候,他没有否定蒲听松的观念,那天他看着已经快落山的夕阳,他想,黑夜结束的时候,新阳一定会升起。
  于是他说,“苏某只有打补丁的能力,没有织新衣的本领。”
  他说,“或许以后你可以,但在苏某看到新衣前,还是不得不去打那些补丁。”
  “能补一点是一点,至少遮住那些要害之处,苏某不能让外邦人说起绥阳时,只能联想到破破烂烂的乞丐。”
  上一次出谷,他没能说动蒲听松,反而被蒲听松所说触动。
  这一次出谷,他又被小殿下一番话说得沉默许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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