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体温[追妻] 第4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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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淮一步步走近,走进黑暗,走进少年孤独无助的身旁。她蹲下来,念出他的名字:“程清池。”
  声音如从天降,少年征了怔才抬头,没有情绪的眼睛看向她。
  也就是这会儿,岁淮在他抬头时才注意到程清池额头有伤,血迹一直淌到他锋利利落的眉骨,现在已经干涸了,他胸前的白色布料也会斑驳血迹,一片狼藉。
  他不说话,一直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程清池记起第一次遇见岁淮的时候,很巧,也是这么一个暗不见光的日子。
  三年前,在那个静谧、兵荒马乱的夏夜,少年也是这么狼狈不堪地坐在台阶前,手臂滴着血。素不相识的女孩儿停下来,怯生生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程清池,你怎么了?”
  少年转头,没说话。
  女孩儿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解释道:“我叫岁淮,你的同班同学,昨天高一新生开学我们见过的。”
  少年低睫,看着贴在他胳膊上的创可贴,吞了几斤黄沙般的喉咙吞咽一下,刺痛传来,他张口用沙哑不已的声音说:“谢谢。”
  “不谢不谢,这个你拿着,”岁淮朝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记得不要碰水。”
  刚说完,远处一个身高腿长、气质出尘的少年站在那儿,招手,“岁岁。”
  “我在这儿!”女孩儿立马开心起来,朝少年奔过去,“周聿白,我们回家吧!”
  三年前她如从天降,三年后亦然。
  程清池静静地望着她。
  “程清池?”见他不说话,岁淮有些担心地问。
  他有些意外,几秒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朝她摇了摇头,嗓音沙哑:“没事。”
  “你怎么了?”她追问。
  今夜的程清池像是褪去了面具,露出骨子里的冷淡和漠然,说话动作都没什么情绪。也许需要他情绪的地方太多了,多到没有一刻能真正喘息停歇,而现在面对岁淮他没力气装了,亦或是不想装了。
  程清池背靠着墙,未融化的积雪打湿他的后背,逼仄的胡同里,漆黑的雪夜中,他缄默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说给岁淮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亦或是说给任何一个家庭健全、幸福美满的人:“你不懂。”
  可是他却听见她说:“我懂。”
  坚定而轻柔的语气,岁淮坐在同一层台阶,说:“我懂的,程清池。五岁的时候我妈妈突然去世了,就在呼吸停止的前一分钟,她还在给我织围巾,她说别的小孩儿有的我家岁岁也有。我哭啊,喊啊,在太平间扒着床架不放手啊,但是我妈还是走了。我安慰自己说还有爸爸,在我五岁那年,我妈去世不到一个月,我爸不要我了,他骗我说去买棒棒糖给我吃,却转手把我一个人丢在垃圾桶边,大冬天暴雪快要把我淹没,就在同一个冬天里,我爸妈相继离开我了……”再提起这些事的时候,情绪很淡,她说:“老天爷就是不长眼,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就是天生出生在罗马,有的人生下来就注定会为了生存摸爬滚打摔得鼻青脸肿,但我们不能认输啊,我们应该指着老天的鼻子骂他没眼力见儿,瞧不出来我们多有出息,叫他好好看着我们是怎么一步步往前冲往上爬的。”
  岁淮边说边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程清池接过,擦了下额头的血迹,还有胳膊上沾着的各种污水。他这人永远都是不争不抢,别人要跟他说,他就听了,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会等到别人说完再提。等了等,确定岁淮说完安慰的话,他掀开眼皮,黑白分明的瞳孔注视过去。
  “岁淮。”他喊她。
  “嗯?”
  “有想过去哪里上大学吗?”
  岁淮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孟西沅说的那番话,原本排在第一的京市几乎是半秒不到就被pass了,紧随其后的沪市也因为孟西沅在被排除,只剩下江市和南市。她只当程清池随便聊聊,没多想,“可能留在安怀本地吧,也可能去南市,听说那个城市靠海很漂亮。”
  “南市?”他皱眉,“很远。”
  “人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安怀,留在原地,没准出去闯一闯才是对的,”岁淮勾唇,随便笑了笑,“认识些不一样的人,说不定,那时候我会遇见一个重新喜欢的人。”
  程清池把盯着地板的视线,转移到她脸上,突然声音很淡地说了句:“好。”
  彼时的岁淮不知少年这声“好”份量有多重,不知道少年这声“好”后面代表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在这晚,她彻彻底底地走进了这个叫程清池的少年的世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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