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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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岁的周北光端着保温杯,在单位里散步消食。
  他的肠胃经受不住食堂重油的饭菜,常常让他的胃勾出什么陈年旧疾。
  那些年轻时爬过的雪山、走过的沼泽,都化成了经年累月的病痛藏在身体的角落,像是白米饭中的石子让他措手不及。
  在单位的院子里,他看到园丁往院子里搬了一盆盆红色的花。
  有的还只是大颗的饱满花苞,挂着鲜亮的露水。
  一些黑白的残影从脑中呼啸而过。
  他听见自己走上前去,和园丁攀谈,「请问这是山茶花吗?」
  「是啊,空运来的滇城山茶,说是为了纪念那场战役专门办的活动。」
  园丁知道的、能叫得上名号的战役太少了。
  但是对于周北光来说,「那场战役」实在是过于模糊,他只能哂笑着,夸赞那山茶开得极好。
  走之前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园丁。
  「对了,您去滇城时,听说过红色山茶吗?」
  园丁指着地上的花盆,「这不就是吗?」
  「也对,」他抱歉地笑了笑,「瞧我这脑子,真是打扰您了。」
  当年空军学员的数十人中,如今只有他尚在人世。
  甚至每年清明,他都不知道去哪里给他们扫墓,只能在家门口的公园旁烧起一堆黄纸。
  何子清找过他。
  她已经是享誉全国的艺术大家,作为宣传代表和红旗手,同样功勋卓越。
  「你说,她究竟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偏偏和我们遇上?」
  周北光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她那样耀眼地出现,又仿佛流星一样消失在雪峰线的夜晚。
  他甚至没来得及知道她的过往故事,和她内心最崇高的理想。
  五十岁的周北光,在劳改农场再次见到了何子清。
  她还年轻,却已经满头白发,每天用木炭作画。
  看守的人不停地抹掉她在墙上和地上的作品,她又从头开始一笔一笔地画起。
  周北光打过招呼后,给她送了棉衣和药。
  他见到了何子清在地上何墙上画的,那是无数朵带着棱角的山茶,和短发女学生的背影。
  她瘦弱的背影在灯下笔直站着,却有些摇摇欲坠。
  「即使用最好的进口炭笔,她的脸只要一画在纸上就会渐渐消失。我记在了脑子里,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忘。」
  「但是北光,你知道吗?我已经快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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