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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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识以来,始终争斗不休,无论是谁占得一时上风,另一个都不肯服气,他还记得裴霁说过,若是哪天先入土,必定郁恨难平,死也爬出来拉自己做垫背。
  裴霁嗤笑了一声,道:“可惜你来得太慢,错失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
  应如是携岳怜青离去后,他在瞬息之间思虑万千,欣喜有之,怅然亦有之,忽然没了继续动手的兴致,冷眼旁观林家四口杀尽庙中夜枭卫,本欲收刀遁去,追上人再做安排,哪知四下里风声倏变,他听见了熟悉又诡异的铜铃响音。
  有关尸人买卖的证据被裴霁趁夜藏了起来,原本打算在死前告知应如是,不想这么快就再遇敌袭,想到沿途那几桩疑案,他很快觉出蹊跷,奈何为时已晚。
  说到此处,裴霁手中刀锋偏转,映出应如是的身影,漠然道:“我走眼了。”
  浓重的杀气沉压而下,应如是凝视着他那比霜刃更为森寒锐利的眉眼,平静地道:“所以你改变了主意,宁可舍弃生路,也要将我手刃?”
  “是我选择信你,怪不着谁。”裴霁看着他手上咬伤,“岳怜青一定恨你。”
  应如是收拢心神,道:“他恨我是应该的,你也一样。”
  “他要恨谁自有他的理由,可我不恨你。”裴霁向他走近,“有些人要走什么路,由不得自己做主,比如你该是个好人,偏生遇见了不知僧,难全忠孝恩义,而我当做个坏人,却被师父师娘带上了正途……所谓天意,就是这般造化弄人。”
  李元空打小无父无母,裴霁却不是孤儿,可惜他的爹娘有不如无,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也不知作何营生,直到苍山大战后,有燕军闯进家中,杀了照看他的老仆,将他掳去营中,面对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方知父母是一对杀手。
  也不晓得他们犯了什么糊涂,杀人拿钱的生意说不干就不干,转而加入了劳什子义军,连杀燕军数名将领,不仅赔掉了性命,还连累唯一的骨血吃尽苦头。
  白蛇郎君将他和几个敌犯家眷关在一起,说是拷问情报,实以酷刑折磨他们取乐。裴霁生不如死,他恨白蛇郎君,恨自己的爹娘,也恨那些所谓的义士仁侠。
  直到那晚,白蛇郎君丢了把匕首出来,笑着说谁能杀了其他人,便允其活命。
  有人在痛骂,有人在躲闪,亦有人去争抢匕首,裴霁被卸掉了双腿关节,伏在地上爬不起来,手中却藏了根偷偷磨尖的木刺,将要扎进一个小姑娘的脖子。
  可他没能下手,岳汐燕孤身潜入军营,一剑杀了白蛇郎君,而后放火烧毁营帐,趁兵卒大乱、战马狂奔,带着他们逃了出去。
  “……她下跪的时候,我还醒着,只是睁不开眼睛。”
  烛光摇曳,裴霁的半张脸也忽明忽暗,他沉声道:“她让一个鬼变成了人。”
  胸中积郁若沉石,心脉猛一痉挛,牵扯到掌心黑纹也隐隐作痛,应如是移开了视线,故作轻慢地道:“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几句话的工夫,他们相隔已不到两步,裴霁垂下眸子,认真道:“因为我做不成鬼,你还有机会做人,所以在下杀手之前,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于公于私,岳怜青都有憎恨他们的理由,但裴霁不能。
  应如是心中无端生起一把惊惶来,他想直接动手,裴霁却已问道:“师兄,当年我从你手里抢来了无咎刀,如今你还愿意从我手里接过护生剑吗?”
  门外那些尸人兀自死气沉沉,小庙内也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应如是像死而复生的僵尸般回过了头,他直面裴霁,隐约能闻到未散的血腥味,似有大刺在喉,半晌才短促地笑了一声,道:“死到临头还要与我开玩笑么?”
  裴霁定定地看着他,忽地扬唇一笑,反问道:“今晚之前,你当真对护生剑刺客的身份一无所知么?”
  第一百八十章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是以有些事情说来蹊跷,若追根究底,又顺理成章。
  姜定坤遇刺身亡后,由谁来做护生剑之主就成了悬在岳怜青心中的一块巨石,他跟裴霁的关系甚是微妙,自己倒还罢了,委实不敢将同伴的身家性命托付其手。
  因此,岳怜青不断打探那些武林豪杰的底细,当中有武德兼备之人,亦有欺世盗名之徒,令他谨慎难断,因而翠微亭建成的消息甫一传来,他便记在心上。
  三年间,翠微亭悬钟七响,应如是七出苍山,从不见经传到誉满江湖,同伴里头有不少人跟他打了交道,每每提及,莫不敬佩有加。正当岳怜青动念之时,有位长者送来急信,说是听闻翠微亭主人孤身端掉了马匪巢穴,亲往邀请一叙,不想照面刹那,他认出这人乃当年的鹰犬头子李元空。
  此老曾于五年前潜入开平刺杀姜贼,事败后远走关外,他的话不会有假,岳怜青大惊之余,连夜发信告知裴霁,结果大出所料,他回了“姑且一试”四个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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