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1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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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前方的銮舆前,魏帝透过帘逢,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福,他的语气与他的喜怒一样难以捉摸:“既如此,李福,以后你就是朕新的正监。”
  皇后的舆驾外,刘炳狼狈不堪地跪倒在地。他被一众仆妇解下了符印手令,又受到皇帝斥责无法重回御前,此时也知道这其中必有内情。然而他之所以不敢公开宣扬,也完全是因为薛贵嫔直接将今夜的冲突,遥遥指向了皇后。车驾俱在宫外,一旦有什么宫闱之争的流言传出去,受害最深的反倒是陆家,而自己也很有可能为堵住悠悠之口,被杀背锅。
  “你不能回宫了。”凤车内,传来皇后沉着冷静的声音,“你回去了,那群内宦是不会放过你的,不仅如此,今日之事还会被他们大肆宣扬出去。”
  “那奴婢……”
  “千言万语,不如一默。”陆妍深吸一口气,进而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让公孙内司交与刘炳。临行前,陆昭与陆归也为此次出行可能会遇到的紧急状况做了布置。譬如,如果遇到动乱或北军哗变,她便可以持此印信,找到陆归的亲信,调动护军府的兵众。
  “刘正监你待我家不薄,我陆家不会坐视不管。”陆妍道,“你拿着这个,去找袁将军,他会把你安排好的。如果来日有机会能为刘正监昭雪,必会有诏令你入宫,如若不能,刘正监,你也要有所准备,隐居一生了。”
  那名仆妇拿下了刘炳的符印后,领着一名内宦,一路借口为贵嫔寻找药材为由离开车驾,终于将符令带到了薛琬手中。薛琬急忙与舞阳侯秦轶汇合,调令北军,执北军中侯令、皇帝手令与入禁中的符印请入大司马门。
  冯谏并不是陆昭的人,看到三份手令后本没有理由拒绝,然而看到入禁中的符印时却皱了皱眉头,忽然喝令部将将一众人围押,并亲自登上城楼喝道:“此入禁中符印乃是内官用,来者究竟何人?”
  领头者听闻此言后,脸色不免大变,他不在宿卫已久,并不知陆昭早已整顿禁军,将所有符令区分了内外使,此时战战兢兢道:“我等北军,从皇命而来,符印自然也是陛下所授,陛下近畔自然也俱是内官。銮驾命我提前来此,乃是因薛贵嫔突发恶疾,急需告知内宫筹备。毕竟……毕竟明日太子归都,当遵循军礼于子时戒严,我等也要速去速回。”
  冯谏闻言则更加疑惑:“既是薛贵嫔有疾,也应是贵嫔车驾提前入宫,亦或是遣使,令太医令出宫诊治,何须亲劳北军。”
  那将领闻言也是无奈,所幸他身边带了侍奉薛贵嫔的乳母。只见那乳母形同泼妇,当即哭着咆哮起来:“老妇也是无奈啊!护军、殿中尚书俱是陆家之人,皇后厌见我家贵嫔已久,不许诊治,老妇这才去求了皇帝和御前的刘正监,得此符令。皇后为使我家贵嫔不豫,故意拖延车驾,皇帝陛下碍于陆家威势,又能说些什么,故而试遣老奴和北军宿卫入宫。若遇殿中尚书,有此护卫,或还能抵抗一二,请得太医令出诊。”
  她见冯谏略有所动,更哭天抢地道:“冯将军,您是太子的人。怎么说太子也与我家贵嫔曾有旧谊,先前你们毁约在先,现在总也不能见死不救把。”
  冯谏与几名军事听到这妇人张口闭口便是宫闱秘事,一时间竟将皇后、太子悉数牵扯进来,若再由此人撒泼,待这些秘事传到街头巷尾,他这个公车司马只怕也做不稳了。
  此时冯谏手下一名将领道:“将军,不妨让这群人先入内。你我驻守司马门,再怎么样也不好违拗陛下的命令。况且这些人就算进了大司马门,长乐宫内终究还是殿中尚书的天下。此时我们将人控在大司马门内,至少这些诳言妄语就不会流传在外。至于宫内殿中尚书如何处置此事,那也就不干我们的事。”
  冯谏觉得有理,遂道:“既如此,先开门吧。命各将士执戈待命,谨防有变。”
  第278章 大雨
  距离戒严的子时只有一个时辰了, 初夏的夜空开始有了积云,星光与月光隐蔽不见,黑暗中, 唯有凉风嘶嘶穿过树梢。
  “这天儿怕是要下雨。”墙角处,两个小内侍嘀咕着, 一人用火绒子点灯, 一人慢慢的拢起了最外层雨天隔水的油纸罩子。
  凉风一吹,点灯的内侍没护好,手里火绒子顿时灭了火, 因惊道:“闭上你的臭嘴,没得让那些墙根底下的人听见了。今夜要是真下大了, 坏了明日太子凯旋的大典,挨打人就是你我!”
  火绒子渐渐点亮, 一层油纸套着一层红纱,象征着吉祥的红光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阴影。
  啪嗒。
  两个内侍表情一僵, 互相望了望。那是雨水打在油纸上发出的清脆声音,继而是一声又一声愈发密集的脆响。
  “拍大雨点子咯。”
  皇帝不在禁中, 各处的内侍纷纷吆喝着, 此起彼伏地传遍了长乐宫黑暗的夜空。
  驰道上,一排排火把因大雨浇灭,为首的是一盏幽幽的宫灯, 那片暗黄打照在薛芷乳母赵氏的面容上,映的那两眼幽幽闪光。天佑薛家,天佑皇帝, 只要他们能够熬过子时, 不管是否能够进入内宫,不管明早是疾风骤雨还是晴空万里, 来日长乐宫的半边天,他们就能拿下一半。
  长乐宫殿中尚书府的值房内,数盏宫灯将帷帘、铜炉和一柄明晃晃的仪刀照得暖红一片。然而屋内穿梭的人影却将光明与温暖都压抑在黑色的衣冠袍服之下。几乎所有人都沉默着,陆昭端坐在席上,身后的小内侍在为她整理冠带。一条长四寸、宽一寸的紫色缯带缀于黑色冠上。
  这便是所谓葱褶之制,起源应在汉,晋朝不改其制。但凡天子、储君车驾亲戎时,凯旋归都时,便会中外戒严。而在中外戒严的前一天夜里,所有参加典礼的官员便要换上葱褶。内宫官员标紫,外朝官员标绛,以示区分,而戎装者则如常。
  突然,青色的竹帘掀进来一阵湿气,一名宿卫喘着粗气,身上滴着雨水,几乎是跌进门来。他身着戎装,当即被门口守卫解了腰牌察看。
  “刚从城头上下来。”他低声解释着。
  待确认无误后,那宿卫进了里间,噗通一声便对正中的殿中尚书行了个军礼:“禀报尚书,北军的人已经过了大司马门,正朝长乐宫北阙过来。所执名由乃是奉皇帝手令为薛贵嫔请太医令出宫诊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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