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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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枯的芦苇在暗夜里越发黑黢黢一团,泛着冷波的水中晃着属于月亮的银光, 钟应忱站在溪边, 负手而立,只能看见一个沉默的背影。
  池小秋看看左右, 终于知晓了为什么钟应忱出门时还要多拿一件披风给她, 便是要她在此时裹紧了的。
  “咱们…不是要挑这时候来这下鱼笼罢?”
  池小秋歪头想想,开着玩笑。
  又或许, 来吃个炙羊肉看个月亮?
  池小秋想想钟应忱最近教与她的诗,按着那里头说的,冷天临湖看月也是一种“风雅”,只是这份风雅着实冷了些。
  一阵寒风灌进脖颈, 池小秋小小打了一个喷嚏,才等到钟应忱回过身快走回她身边来。
  他仍没说话, 只是低下头松了她披风上的丝绦,又重新系得更紧, 还挽出一朵漂亮的花。
  两人又是沉默半晌,他的手停在绦子上并未动弹,终于开了口:“韩二姨临行前,曾问过我,将你强扯在我身旁,于心可安?”
  池小秋一怔,抬头看他。
  “我答错了,”钟应忱笑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苦涩:“我心里不安。”
  又或者,他原本是自信的,自信在即将走回的路上,一切能如他所想,以一个新的身份,去揭开埋藏在冰冷河水中秘密。
  直到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人身穿华服,有人满身是血,他在痛楚中醒来时,整颗心在胸腔中砰砰砰地跳动,极致的慌乱几乎让思绪难以集结。
  梦里的池小秋一脸厌恨,对他道:“为何要拖我下水?”
  梦中的池小秋遍身血污,伤痕满布,有人得意地向他笑:“这便是因为你哪!”
  这条路,他必定要走,便是努力躲避,仍不知是否难免漩涡之处。
  池小秋心下了然,握住他的手,呵口气帮他取暖,声音格外郑重:“我既应了你,便是我的心意,不会反悔。”
  钟应忱向来好哄得很,可此时,池小秋在他眼底看到的变化繁多的思绪,痛苦,挣扎,慌乱,恐惧,最后变作一句话。
  “若是我家乡不明,姓名不详,籍贯无着…”
  “不算无着罢,”池小秋轻轻笑:“总是打南边长起来的,便不是我们那边,也不妨碍吃上一桌饭。”
  她虽比钟应忱少上些心眼,也不傻,钟应忱与旁边人说:“与她同籍,算作同乡”的时候,她便知晓钟应忱是在说谎了。
  口音不一样,还可用从小不长在这边来搪塞,城外有什么山什么河什么典故钟应忱说得清楚,可城里的铺子却一概不知,这便说不过去了。
  且钟应忱说出这话时冷冰冰半点不想和人多话,过后再没同她提过回乡,明摆着是在敷衍问话那人。
  可两人相处得久了,钟应忱瞒她的习性越来越少,能看破的端倪越来越多。
  要猜测一些线索,着实也容易。爱吃甜食,偏向蔬果,凡是吃惯的菜色都是东南之地惯有的。满腹文章,举止有礼,还能对那些官老爷的事如数家珍,出身必定要比柳安的乡绅老爷都高上不少,家里还能拿得出让薛师傅都吃惊的菜谱,这富贵二字该是也还算得上的。
  池小秋小心眼,因他没多少实话,还暗搓搓下过两回小绊子,可钟应忱总是能躲得过,就是不接茬。
  再后来,先时被隐瞒的不忿,在逃亡路上他高烧不退时的失言消弭得无影无踪。
  她只是失了双亲,但他有家不能回,还背负着一个猜测已经足够痛苦,若揭开便无异于抽筋挖髓的痛苦。
  “你娘,生得大约要比你更好看些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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