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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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更关键的,江宁织造和苏州织造的密折,都说‘风闻案情不确’。”
  徐鹤章沉吟道:“礼邸的意见是?”
  昝宁说:“礼邸自然认那份错漏百出、但为吴唐手下知府说话的奏报,打算结案。更可恨的是,还不肯放过已经就木的人——非要问陈如惠‘职官失却国体’的罪过,想着连身后的哀荣都要褫夺掉,大概是怕吴唐等人丢脸吧?”
  李夕月在一旁听,再把前面的连起来想一想,居然也大概听明白了、想明白了。
  候补知县不补实缺时,常常调剂一些任务给他们,算是短差。
  这个倒霉的陈如惠,接的短差是检查户部派下的赈灾粮食有没有都到受灾的地方。大概发现了赈灾钱粮的猫腻儿,又不肯接受知府的贿赂,打算据实陈奏,就“被自尽”了。
  大多数人都觉得里头一定有猫腻儿,但那知府是吴唐提拔的私人,吴唐硬是要保住他,昧着良心给“自尽”定了论。而礼亲王因吴唐是他的私人,所以不能不官官相护,也强硬地认定了,还做出个“铁案难翻”的样子来,打算糊弄天下悠悠之口。
  李夕月心想:果然拉帮结派不好,大家就像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彼此照应,但也彼此遮掩,一旦拔起一根萝卜,就会带起一串儿泥。皇帝想对付礼亲王,揪着这件事顺藤摸瓜,即便摘不掉礼亲王的铁帽子,至少也可以折了他的羽翼。
  她于是也觉得有些激动起来,期待着皇帝胜利的那一天。
  但是徐鹤章泼了瓢凉水:“但是,现在的难点是,两江写份皮里阳秋的奏报,两位织造都是‘风闻’,皇上若无实据,如何去驳?”
  他自己先考虑了一阵,还是摇摇头:“吴唐肯硬保知府黄瀚,礼邸肯硬保总督吴唐,就是吃准了大家畏惧这上下一体的‘链子’,知道翻案亦无望。皇上您想,礼邸为何非要问责于已经自尽身死的陈如惠?无非就是警告他的家人,让他们知道怕惧,不敢出头——出头了,礼邸自然有更狠的法子来对付他们。”
  “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徐鹤章最后转了句文,眉头也皱了起来。
  李夕月忍不住就“咝”地倒抽了一口气。
  惹得昝宁、徐鹤章和白荼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李夕月知道这是大过失,忙跪下认错:“奴才一时听得入神,不合发了怪声,请万岁爷责罚。”
  昝宁对徐鹤章笑笑:“这两个都是朕信得过的人,没事。”
  又特意再次指了指白荼:“这次为朕立功的白其尉,就是这个宫女的父亲。现在不能急着酬酢,但朕心里都明白。”
  笑融融,若有深意地望着徐鹤章。
  徐鹤章的注意力当然被转移到白荼身上了,瞥见这是个沉稳、宁静,看着就贤惠端庄的姑娘,居然脸也一热,赶紧低头呷茶,嘴里乱以他语:“啊啊,白章京真是叫臣深为佩服。一颗正直心,却又不迂。拟旨的文章臣也见过,鞭辟入里,字字刚强,文如其人!”
  白荼款款上前,给他已经喝得空空的茶碗里注了水,然后屈一屈膝笑道:“蒙徐翰林那么夸家父,奴才是做女儿的,没有其他法子感激徐翰林,只能借万岁爷的玉泉水和君山茶,借花献佛谢过徐翰林了。您请慢用。”
  徐鹤章不由又一次注目过去,很快垂下头,掩饰地喝了一口茶,结果被烫到了舌尖,和李夕月一样发出“咝”的怪声儿,这下子真是闹了个大红脸了,连连和昝宁请罪。
  昝宁哈哈笑道:“鹤章你也大方些嘛!”
  看看白荼又说:“虽不知这件事何日才是终了,但白荼离出宫不过一年。她父亲若在军机上升一升,你自己若在翰林上也升一升,朕再下旨指婚,想来必定是门当户对了。”
  这下,连白荼的脸都红透了,只是她不敢像李夕月那样还时不时在皇帝面前耍个小脾气、撂挑子就跑,只能把头垂得低低的,蚊子叫一般说:“万岁爷可别拿奴才取笑……”
  “这有什么取笑的?”昝宁笑嘻嘻的,对徐鹤章说,“死去的陈如惠是个有刚骨的,不知他的家人的骨头是不是也能敲得铮铮响?自尽明显不实,只要肯上控,就有翻案的机会。”
  他低头忖度了一会儿,对徐鹤章和白荼说:“这点,朕再想想。——白荼,刚刚徐翰林说想到后面文渊阁看看有没有孤本的宋书,你熟门熟路的,你领了他去。”
  李夕月比白荼还欢欣鼓舞,一眼一眼地瞟着她。
  白荼倒很稳得住,面不改色,稳稳地蹲安,然后打起帘子候着徐鹤章:“徐翰林请。”
  徐鹤章紧张得一头撞门框上,嘴里还在客气:“不敢不敢,这帘子重,没的酸了姑娘的手……”
  白荼看他额角起了个红彤彤的包,忍着笑,但很肃穆地说:“徐翰林别客气了,您在先。”意思是,您赶紧地出去,我就不用举着帘子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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