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琴走七弦风响佩(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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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那些影子……仿佛有吐露不尽的夙愿,来来回回……
  “这到底……
  “该如何是好……”
  “小夕,你这……又何必问我,”默然摇摇头,携着一缕略带玩味的笑靥,在那寂然月华的辉饰之下,楚楚而绽,多少平添几分,一言难尽,“夕是要往哪边走,这便往哪边罢,”放下笔杆,碎步往榻边木椅,悄然坐下,“这人啊,是一种又以自己思想为中心,又是执着的生命,要往哪条道,愿往哪条道,将往哪条道,皆是半分听不得他言,半分强迫不得的……”顿了顿,乃言,“想必小夕已有了抉择,又何必求问于我?”空举过杯,回望窗外。
  千树万树的梨花吹净梦中之人,这座小城尚还蒙寐在初晗的黎光之中,眼饧的晨曦飘进窗檐,恰似没有重量的灰烬般的咏叹,纵是眼眉、眉毛、泪花、鼻梁、嘴唇,乃至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无一例外,都一番既非生亦非死的腔调。
  一支支精致而又落寞的银蝶,为风尘所搅动着,抖落于世。
  红尘阡陌,但见:
  雾凇沆砀上下一白
  当思绪绕过下一个转角,又可曾会预见,谁家的孩子在茫茫雪地里迷了方向,无助在四周张望。
  自己岂非那般,总是在一个又一个阡陌拐角处,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可千算万算,却始终算不透……算不过人心。
  迟疑良久,瞑闭双眼,只道是:
  摇首自喟不得以兮把酒欢歌与东风
  瞻瞻来生无言对兮只盼犹听花雪鸣
  “夜,终究是喑哑了下来,可,是谁人在那好似泡影虚无的彼岸,执着幻灭的灯;又是谁人,将那一支支破茧而出的残蝶,折碎成我们生命的烟花,放飞向无边天涯,最终幻化作长眠的梦影?……
  “少年手中弥留的温润,与泪花一起、与蜡泪一起,像一瓣瓣深秋风中的落叶,不觉间,已是落了满地的缤纷,葬在了梦中,微凉斑驳的地板上。
  “晨夕张望向窗外,孤自念道;‘夫人生在世,想必,唯有寂寂月明,与君同邀,共赏辰良……’
  “想来如此良辰夜色,若徒待明日,则不免哀声自艾……感慨至此,遂披衣起行……”
  说书的,约是位束发少年,冷冽的风霜滑过窗檐,掀开微浮衣角,他素袍一袭,有如一抹被吹得髣髴的尘埃。
  着实令人费解的,却是他那面稚气未褪的脸上略显枯老的灰红嘴唇。有如丝丝水珠溢出上乘木质茶器般,幽冷缥缈的嗓音,字句之间,抑扬之际,好似一位素昧平生却又一别经年的老友,偶遇于你,邀你坐下,寒暄两句,再叙叙旧。他仿佛,也就是此俦人也。
  愈是浮华阑尽咽喉,愈是荒芜溢过嘴唇,胸中灰烬般的干渴便愈是令之焦灼不安。
  沿着窗檐瑟瑟鼓动的东风冷硬地灌入木质的空觞,进而作出空懑萧萧的颤音,像极了殇叹拂过荒野,荒野拂过最后一缕彼岸花的声色,那愈加令他恍惚地不安起来了,这个男人现在所需要的,或许只是麻醉,麻醉到,不要再醒来了。
  ——这是栈中的枯落一角,所谓“行道迟迟,载渴载饥”云云,许是这等寂寥之地的一小舟落叶罢了。
  “小二,筛满。”极不耐烦地撕开喉咙,这个男人方才从雪影仿佛中回过神来,突兀举起空觞,眼见的,酒满木觥,心中自是一番空落落的满足感,他想要的,也许只是麻醉。“漆然夜影在他的双瞳间流转,像是淋上了的墨,终是被不舍地零落,在漫长的寂静之中,勾勒出那层淡漠于世的眼眶,它换来更深、更冷的黑夜。
  “山雾被罡风吹散,那四散支离的彻然蟾光,像极了翩跹摇曳的占风铎。
  “他端坐于这山腰的一方石凳,举首对月,但见: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摇首太息,孤自语云:‘是夜,恐是有得几人难眠……’”
  空灵的月霜渗过缕缕冈雾的罅隙,汩汩在那对崖山涧的飞瀑之间,髣髴溅起一地的微凉,那番微凉的弧度,亲而不近,远而不疏,丝丝缕缕,颇似他那微抿着的嘴角,透彻得近乎难以看清。
  罡风吹动他面向对崖的瘦削背影,将一袭白袍刮得猎猎作响,在他日渐苍老的面容里,雕下为数不多的皱痕。
  时过境迁,因而不免太息痛恨,举手而视,唯见浮世之唏嘘,人力之绵薄,而自问“往者既去否,来者可追否”之行之径,亦时时有。只见掌心脉络,纵横之间,可曾有过半寸生命之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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