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痛(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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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潋不知发生了何事,纵然她仍旧无比关心皇上的一切,可她却想,如今的皇上,应该是极为不愿见到自己的吧!她想起今日与皇上相见的场景,只感觉心底一片凄凉悲苦,皇上恨自己至如此地步,竟要当着合宫上下与众亲贵的面,让她自己羞辱自己,比身体上的伤口更令她疼痛的便是皇上的绝情与狠心。
  载潋默默跪在遵义门外,重重地叩了三头,费力站起身后正欲离开,忽听身后传来王商一声撕裂的哭喊声,“三格格!奴才求您留步!”
  载潋立时转过身去瞧,见王商急得满头尽是淋漓大汗,疾步从养心殿内狂奔出来追赶自己,追到自己面前后才开口哀求道,“奴才没颜面,知道格格有伤,但奴才还请格格进去瞧瞧万岁爷!万岁爷刚才自去了太后宫里,眼见着珍主子被褫衣廷杖,受如此羞辱,加之战事焦灼,万岁爷又有病在身,如今已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太后今日震怒,又说是身子不适,这会儿太医全都往储秀宫去了,皇后娘娘又正陪着太后,瑾主子也被珍主子牵连禁足了,奴才实在没法儿,皇上身边儿不能没人啊!”
  载潋听得心神俱惊,她也来不及去细问珍妃究竟为何事受罚,她此时心里只有皇上一人,她早知皇上染了风寒,纵然是在抚辰殿内受罚,仍旧日夜挂念,她最怕的便是皇上会病倒。
  皇上病倒,于国家战事而言是重伤,而于她载潋而言,竟如要了她的命一般。
  载潋无法自控地要往养心殿中去,却被瑛隐紧紧拉住了双手,载潋回头去看瑛隐,见她蹙着眉对自己摇头道,“格格!您不要去,奴才求您,这一次您就只爱惜您自己,可以吗?”
  载潋的眼里早已满是眼泪,她知道瑛隐是心疼自己,可此时无论是谁,纵然是她的阿玛重新回到她的身边,站在她面前来阻止她,也不可能阻止她冲到皇上身边的脚步。
  载潋狠狠推开了瑛隐,她来不及去说任何言语,唯有不顾一切地向养心殿冲去,她身上各处是伤,连走路都困难,而此时她却踉踉跄跄地一路向前跑,令她本已在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裂开来,鲜血直流。
  载潋不顾一切地冲到了皇上此刻正昏迷不醒的床边,她见皇上脸颊上烧得火红,整个人都呓语不断,她感觉仿佛有人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连呼吸也不能。
  载潋慢慢挪到皇上的身边,她伸出手去摸了摸皇上的额头,他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令载潋心惊肉跳,她知道皇上此时病得很重,必须要有太医及时前来医治,为皇上退烧才行。
  载潋转头问王商道,“谙达,你向太后回明了没有,皇上现在烧得很厉害,必须要有太医前来医治才行!”王商急得直落眼泪,万般绝望道,“奴才自然都回明了,可您知道太后的心性,本就为开战一事与皇上赌气,现又有珍主子卖官鬻爵一事,皇上开口为珍主子求情,太后是在气头上,故意不让太医来啊!”
  载潋望着皇上被高烧折磨的模样,眼里的眼泪竟忍不住地流,就算是自己在众人面前受辱,也没能令她比此时更心碎。
  载潋伸出手抚了抚皇上的青丝,她第一次这样碰触她的爱人,第一次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可她却不能为他解除痛苦,她生怕第一次这样恨自己,恨自己是这样的无能。
  载潋跪在皇上的床边,一时无言,她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望着房檐上滴滴答答坠落的雨水,忽然心生一计,她知道此刻十万火急,自己和王商都想不出别的方法来,她也只能如此一试了。
  载潋撑着地费力站起身来,转身面对着身后的王商,一字一句道,“谙达,劳你一趟,去将皇上往日沐浴的盆里头都放上冰水,再抬进来。”
  王商被载潋的话惊得向后跳了半步,不可置信道,“格格,您要做什么?”载潋转头看了看此时已烧得昏迷不醒的皇上,她咬咬牙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毫不犹豫道,“谙达,求您听我这一次!我们不能看着皇上这样受苦,若太后执意不让太医来,我只能以此一试!”
  王商此刻竟也不自觉地落了满面的泪,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载潋的用意,试探着问道,“三格格,您要...自个儿为万岁爷退烧?”
  载潋用力点了点头,王商更被惊得不知说何是好,怔忡了良久只道了一句,“可是格格,您身上的伤...奴才知道您伤得有多重,您就不怕自己没了性命...”
  载潋心急如焚,她竟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商的面前,双手紧紧抓着王商的手道,“谙达!算我求你!若不肯让我救皇上,你不如即刻便取了我的命去!”
  王商忙扶载潋起来,他望着载潋的模样,也早已哭得双眼通红,他从前只知道载潋心里最在乎皇上,却没想到竟已到了视同生命的地步,王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最后终于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奴才听您的。”
  载潋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望着王商远去,又望着王商和寇连材两人同着许多的小太监,将一只硕大的木盆抬了进来,又向盆内倾倒宫中冰窖窖藏的冰块与凉水,直到冰水即将溢出木盆,他们才收了手。
  寇连材领着一众小太监退出了暖阁,王商转头最后望了望载潋,也转身欲退,却被载潋叫住了,王商望着眼前的载潋,只听她苦涩笑道,“谙达,求您帮我,帮我瞒着皇上,瞒着宫里的人,谙达知道,我此次还能回府去已是万幸,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更何况,皇上他如今恨我,不必让他知道了。”
  王商听至此处,更感觉眼里的泪抑制不住,他猜想到了载潋的心思,更难以自控自己的悲伤,他哭得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他问载潋道,“三格格,可我们奴才是不能近万岁爷的身的,若万岁爷醒了,问起是谁为他退烧,奴才们该要怎么答?”
  载潋自己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她思考了片刻,她想到皇上如今是那么地疼爱珍妃,是那么地宠爱她、呵护她,见她失了孩子又会那样失魂落魄、悲恸绝望,还会专为他们的孩子而设拈香祈福礼,载潋不希望看皇上难过下去,她希望皇上能与珍妃再有属于他们的子嗣,若如此能让皇上快乐起来,以解他如今的忧愁,她便知足了。
  载潋思忖了片刻,便定定答道,“若皇上真的问起来,谙达便回是珍主子吧,如今皇上病着,也不知外间情况,皇上不会不信的。”
  王商哭得满面是泪,此时已不能再完整地说一句话了,载潋却笑着对他道,“谙达去吧,为皇上退了烧,我自己会走的。”
  王商退后,他又为载潋合了养心殿寝宫外的门,殿内瞬间变得昏暗无比,载潋一只手紧紧扶着木盆的边缘以求站稳,另一只手脱下了自己穿在外的敞衣与罩衣,只穿着贴身的合衣,蹬着木盆旁边的圆凳,一头扎进冰冷刺骨的冰水中。
  载潋靠在盆壁上,紧紧咬紧了牙关,她感觉刺骨的寒冷扎进了她每一寸皮肤里,也扎进了她身后又重新撕裂的伤口里。
  直到载潋感觉自己全身的每一寸角落都已被冰水浸透了,她才从盆中迈出来,跌跌撞撞地向倒在床上的皇上走去。
  载潋用巾绢将自己身上多余的冰水全都擦去了,最后连自己贴身所穿的合衣也褪去了,为不让衣服浸透的冰水弄湿皇上的床榻,载潋已顾不得许多,便将自己湿冷的衣服随意扔在了地上,自己则坐近到皇上的身边,慢慢靠近他,慢慢将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拥入自己的怀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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