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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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若捡起两块,小心翼翼画上自己与言未迟的名字,放入峭壁的沟壑中。或许有一天它会被北风吹下山崖,白色的字迹会被消磨,但不要紧,将两人的姓名留于亘古的自然造物上,哪怕一瞬,也是永恒。
  返回哥本哈根还车,两人又搭上了去特罗姆瑟的飞机。
  特罗姆瑟,冷酷仙境的门户,北纬69.65度,是北极圈中最大的城市。车开在公路上,不必抬头也能看见沿着山脉斜下的,五颜六色的屋顶与墙面。市中心矗立的北极光大教堂高得过分,三角雪色框架内嵌着一整面轧花玻璃,灯光闪烁,彩色玻璃绽放出的光辉简直不可直视,如梦似幻。
  据说九月到四月北极圈进入极夜,或许能看见极光,特罗姆瑟就是观察极光的理想城市。但两人大概是来的时间不巧,只见到了一片灯火灿烂的夜景,却找不到极光的半分影子。
  好在两人都不刻意追求这个,从特罗姆瑟开车到阿尔塔只需要几个小时,其中有轮渡自灵恩峡湾穿过。夏末的灵恩峡湾不见雪,只有高大的冰川与树木葱郁的山谷,山脉间缭绕着薄薄雾气,如林中仙子的白纱裙摆。
  阿尔塔的岩画刻着驯鹿,而当地的萨米人同样提供驯鹿雪橇服务。
  顾若本来以为应该没机会体验这项北极圈特色活动了,但是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九月初,渐黑的天幕就开始飘下细雪。成群结队的驯鹿穿行于雪原上,萨米人吆喝着,她们坐上驯鹿雪橇,这些雪原的精灵几乎与一千年前的岩画图案长得一模一样。细密厚实的皮毛覆盖在生满肌肉与脂肪的躯体上,有淡淡白雾从口鼻间冒出,头顶的鹿角大而华丽。
  雪停,驯鹿打了个响鼻,四蹄在雪沫上奔跑,扬起细碎的雪尘。萨米人向天一声高喝,顾若随之抬头,便看见黑色天幕下,高耸的山脉上,交织飘荡着绿色混杂蓝紫色的“彩带”。
  “未迟!看,极光!”
  绿色是极光最多见的颜色,而蓝紫则是极光色彩中的“稀客”。之前在特罗姆瑟没看见的瑰丽景色,现在老天一口气全给补齐了。
  她艰难地摸出手机,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回去,天气太冷,现在自己又坐在驯鹿雪橇上,手机的成像效果怕是一般。不必用照片记录,她来过,她看过,这就足够了。
  驯鹿踏雪而行,她坐在雪橇上大笑出声:“极光——呜呼——”
  寒风呼啸而过,顾若吃了一嘴的北风,然而她依旧笑得肆意。
  两人的最后一站是北角。
  北角,真正的世界尽头,从阿尔塔出发,有直达北角霍宁斯沃格小镇的巴士。北角夏末已经没有多少游客,大巴有些空荡,在公路上摇摇晃晃开着,暖气熏得人昏昏欲睡。顾若半闭着眼休息,言未迟在清点“装备”。北角太冷,两条裙子外必须再加点什么,不然非冻伤不可。
  她们已经提前预订好了酒店,换好长裙,披上毛茸茸的披风。趁着太阳仍未完全落山,她们于午夜出发。
  极昼将过,极夜将至,旅游攻略上的太阳午夜不落,悬于海面上,耀眼壮丽。但现在是夏末,所以太阳只剩一线浮于海平面上,大半沉在海面下,光线暗淡,只拖出几乎看不清的、长长的落日余晖,反而是人造的灯火映照在雪地上,更为明亮。
  她们穿着长裙与斗篷在山崖岩壁下行走,落日前最后一点黯淡金红色光辉将两个人的身影也拖得很长很长。风略微拂起两人的裙摆,也吹起顾若发髻中散落的一两缕黑色长发。她拢起兜帽,望天:“极光!”
  七彩的极光横贯苍穹,远比在阿尔塔见到的更瑰丽壮观,又在海面上徐徐扩散。
  遥远的冰川与山脉沉默肃立,这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尽头却并不显得孤寂荒凉,更没有绝望,一只海鸟自岩壁上起飞,啸声在风中悠远苍凉,仿佛是对这片荒芜冰冷之地的礼赞:赞美自然,赞美希望,赞美一切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生灵。
  过去与未来在这片土地上交汇,生与死轮转在千万年中交替上演。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对这片土地最好的注解。
  四下无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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