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子歌(13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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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琴娘到达盛京的第二天,范慕希也从尚阳堡赶了回来。人是盼到了,却无好消息。
  “打听不到有戴研生这个人!”范慕希安慰她说,“好事多磨,哪里会一下子就找到!不过,到了吉林,一定会有消息。”
  “吉林!”琴娘问道,“怎么走法?”
  盛京到吉林一共有三条路,由东北方向出铁岭、开原,经伊通州,折而往东,这称为中道,全长七百六十多里,平坦宽广,是最好走的一条大路。但范慕希怕琴娘跟了去,故意说了一条东道,由盛京东绕海龙、辉发,折而往北,经盘石西面,直趋吉林。这条路不但比较长,而且一路都是大山深林,崎岖多险,在马贼盘踞之外,还有各种野兽出没,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弱女子所能安然通过的。
  “既然如此,我亦不放心表伯一个人上路。”琴娘愁容满面地说,“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叫我百身莫赎。”
  “我不要紧,跟着采参的客人们走,只是辛苦一点,并无危险。如果有你在一起,行动欠利落,跟大队脱了节,那就麻烦了。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等我消息的好。”
  “是!”琴娘唯有依从。
  “我此去往返总得要一个月的工夫。”范慕希踌躇着说,“大源客栈的掌柜虽是熟人,但日子太长,你一个年轻小姐,独自住在这里,我实在有点儿放心不下。”
  关山万里,跋涉艰险,灵慧而又肯虚心体察的琴娘,不但对于山川道路已大有见识,就是人情险巇,亦非一无所知。陪伴到此的一位忠厚长者虽已辞回,但大源客栈的罗掌柜,她已经有所了解,是热心、谨慎的老好人,有他照应,再加上自己多多小心,则不说短短匝月,就是一年半载,亦不致有何差池。
  琴娘有了这样的信心,便即说道:“表伯,你不必为我担心。说实话,行旅艰难,我都经历过了,如今在盛京这样的大地方,又有罗掌柜照应,还怕什么!表伯再不放心,我明天换成男装,闭户读书,总不会再生是非了!”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范慕希觉得十分动听,回想一路而来她的机警小心,远非一般养在深闺、未经世事的小姐可比。再重重拜托罗掌柜,旦夕之间,多加照看,也就可以放心了。
  于是他说:“阿琴,我看这样,你就住到罗掌柜家去……”
  “表伯,”琴娘打断他的话说,“那反而不便了。”
  “怎么呢?”
  “罗掌柜的太太死了,未曾续弦,家里就他父子两个。”
  罗掌柜的独子,年龄与琴娘相仿,范慕希是知道的,只不知道他妻死未娶。“你倒知道得清楚!”他不免惊奇。
  “表伯还不知道?”琴娘得意地笑道,“我是一到就打听清楚了。”
  这见得她能干谨慎,善于自处,范慕希深感欣慰。“你的话不错,住到他家,少男幼女而内无主妇,反倒不便。”他点点头说,“就照你的意思吧!”
  于是,范慕希与罗掌柜商量,为琴娘另做了安排,移到柜房后面,是客人等闲到不了的一个僻静小院,同时指定了最老成的一名伙计孙老六,供琴娘差遣。
  范慕希动身的第十天,琴娘听到一个令人忧疑的消息。
  消息是从孙老六口中来的——琴娘整日闭户读书,唯在晚餐以后,总留孙老六闲谈,一则解闷,再则打听时事。这天晚上,因为孙老六谈到烟筒山地方的一件劫案,触发了琴娘早就想求得解决的一个疑问:“红胡子”是怎么回事。
  “红胡子原来是明朝的官兵。崇祯初年,将帅不和,有个袁总督,拿一个毛总兵——叫毛什么来的?”孙老六用手指敲敲额角,“一时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毛文龙?”琴娘听她父亲讲过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故事,所以能及时提示。
  “对、对!王小姐你真行——”
  “老孙!”琴娘纠正他说,“叫我王少爷。”
  “噢,我又忘记掉了!”孙老六歉意地笑,然后重拾话题,“毛文龙部下逃散了,落草为寇。后来一班明朝的将官,投降了大清封为王爷。像孔有德、耿仲明、祖大寿他们的部下,也有不服气、不愿意入关的,跟毛文龙的部下合在一起,占山为王。本来只跟做官的为难,后来就滥了,凡是过路旅客都要抢。如果是有身家的掌柜、少东,便掳了去,好酒好肉款待,通知他家拿钱来赎。”
  “那么,怎么叫红胡子呢?”
  “人人要脸,树树要皮。本来是官兵,做了强盗,自然丢脸,所以胡子抹成红的,让人见了吓一大跳,就不敢去细认他的脸了。”
  “这真叫‘羞恶之心,人皆有之’。”琴娘又问,“烟筒山在什么地方?”
  “在‘东道’,过盘石往北,快到吉林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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